于曦听着钟弦的解释，也挑不出什么问题。
成为恶鬼的前提条件就是杀人，能吞噬千人性命的恶鬼，怎么想也不可能对谁心存善念。
但也许是本能作祟，她就是觉得哪里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低头思索了几秒，在钟弦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时，她忽然想到什么，抬眼道：
“哥哥，这里的恶鬼为什么都是女孩？”
被钟弦所杀的四只恶鬼全部没有脸，但都是女孩的打扮，看起来年纪也都不大。
钟弦愣了愣，偏头思索了两秒，才斟酌着语气道：
“大概是因为那些能把自己孩子送去换钱财的东西，在挑选孩子时多半会选择牺牲家里的女孩吧。”
对一些人而言，同样是自己血浓于水的孩子，却总因为一些观念有亲疏之分。
不需要钟弦再多说什么，于曦立刻就明白了。
她前世在外历练时，除了帮人驱邪避恶，斩妖除魔外，还会帮助像她一样流浪的孤儿。
这些孤儿多半来自于仙魔斗争，被毁了家园无家可归。
但也有一些是被人遗弃的婴儿。
这些婴儿之中，总是女婴更多一些。
为了照顾这些孩子，她还遇到过一位志同道合的同伴，名叫朱雀，是个凡人，大她十五岁，从未婚嫁。
朱雀在认识她之前，就已经照顾了很多孩子。
只可惜她死得太早，没能亲眼看到那些孩子长大，朱雀一个人照顾他们肯定也会更辛苦吧。
“小曦儿？”
见于曦发呆，钟弦忙蹲下来，手虽然冰冷，却很温柔的抚着她的头：“怎么了？在想什么？”
于曦眨了下眼，下意识抱住了钟弦的脖子：“我在想，我是不是也是被家人抛弃的那一个呢？”
她没有一点关于家人的记忆，记忆的最开始，是她挤在一群乞丐之间，抢到了一块灰扑扑的馒头。
当时的她觉得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于曦只是感慨似的这么一说，可却把钟弦听得心疼坏了。
“瞎说。”
钟弦急的瞳孔都颤了颤，怒吼吼的急切道：
“小曦儿永远都不会被抛弃的，因为你的家人是我啊！”
说着他还来了火气，满身鬼气乱窜，神情也阴沉沉的：“还有，都抛弃你了还算什么家人，狗屎还差不多！”
【可千万别让我找到他们了，不然我见一次杀一次，转世投胎我也追着杀！死了我也从坟里挖出来鞭上千鞭！】
【呜呜呜我都不敢想我的小曦儿三岁以前是怎么过的！太让人心疼了！太让人心疼了！！我的小曦儿都要碎掉了！】
【小曦儿不伤心，看我一拳一个癞蛤蟆！呜呜呜快让我亲亲，让我亲亲！心疼死我了呜呜呜！】
钟弦啾啾啾的又在于曦头顶亲了好几下，亲得于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好啦哥哥，我真的没事。”
她动动耳朵，也抬起头亲亲钟弦的脸：“我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好！！！”
哎呦呦呦——
瞧瞧他的小曦儿就是会说话，还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呢，这下溯显允和霁止肯定得嫉妒死他！
钟弦心都要化了，城内到处都是鬼气，就他这里咻咻咻的小爱心四溅，连弥漫的鬼气都没好意思靠近。
就在钟弦快要靠近结界城钟弦时，他脚下忽然一顿，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现在的方位竟然是朝着结界城外的方向。
于曦也察觉到这一点，直起身敏锐道：“这是……鬼打墙？”
钟弦点头，脚尖轻点了下地面：“这里有结界在。”
而且不止一处结界，大结界套小结界，一层一层不知道套了多少层。
有些是仙门设的，有些是恶鬼设的，没完没了的给他都看花眼了。
这儿到底发生过什么？
钟弦吐了口气。
换以前他才没心情想这些，管他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直接把结界城全毁了，仙门想对付他就随便来。
可现在他答应了小曦儿要小心……
他环顾四周，正想先随便破开一个结界看看情况，身侧却突然传来一道木门被推开的陈旧声响。
侧眸，就看一旁漆红色的大门开了一条门缝，门缝间有个小女孩探出了头。
小女孩扎着一条麻花辫，简单用亮红色的发带绑着，显眼又吸睛。
当看到他们时，女孩眼睛一亮，忙蹦蹦跳跳的跑过来道：
“你们没事吧？是不是迷路了？”
是伥鬼。
小女孩出来的一瞬间于曦和钟弦就看出她不是人了。
也许人类看到的女孩是正常的，但在他们眼里，女孩的瞳孔一片漆黑，皮肤暗青浮肿，仿佛掐一下就会渗出血来。
“我叫苏十三，是这里的居民，这里不安全，你们快和我来。”
说着，苏十三还看向了于曦，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却逐渐低沉嘶哑，多了几分诡异：
“小孩子待在这里是很危险的，快跟我走。”
【这是今天第十一个孩子，她竟然还有狐狸尾巴呢，好神奇，要快点送他们去日彘那里，至于大人……就直接杀掉好了，嘻嘻嘻……】
于曦冷了视线。
日彘吃下孩子，会给孩子的家人降下福泽。
被吃掉的孩子命丧妖兽之口，受尽恐惧和痛苦，却还要给抛弃了他们的罪魁祸首降下福泽。
换谁都难以忍受，换谁都会恨极。
但这不是他们继续伤害其他无辜孩子的理由。
钟弦察觉到了于曦的心情变化，都不用于曦开口，抬手就想处理掉这只伥鬼。
可就在这时，苏十三背后的门荡起了一圈结界特有的波纹，一名三十来岁的修士提剑刺出，狠狠开出了一道剑气：
“恶鬼，找到你了！”
剑气凌厉，直接断开苏十三的身体，并直直朝着钟弦方向袭去！
这点剑气还伤不到钟弦，钟弦避都没打算避，谁知苏十三被切开的上半身突然化作鬼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扑来。
焚灭剑破空而出，正要刺向苏十三，苏十三却突然凝出实体，生生挡在于曦的面前，硬是接住了修士切来的剑气。
苏十三只是伥鬼，几乎没有力量，现在被连伤两次，直接化成鬼气，一言半语都没能留下。
仅有于曦能听到一点破碎的心声：
【太好了，她没有事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