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府上还有子宏少爷。”
“区区一个庶子...”
“二少爷本也是庶子啊，夫人。”
菊香跪下，将头深深叩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要说出的话何其难听，可夫人若是此时再看不清楚，往后就没有退路了。
“夫人，侯爷是个男子，就算失去一个儿子也能再有，难不成夫人能把二少爷、子宏少爷都除掉，还保证侯爷今后不会再有子嗣吗？以侯爷的性子，嫡庶并非不可逾越之事，若是侯爷 满意世子、自然万事大吉，可若不成...若不成，侯爷绝不会任您剪除他的子嗣，到那时便不是失了欢心的事，而是忤逆，您又该如何啊？”
侯爷这些年看似温和，手段却越发狠辣，若真到了那个地步，让夫人“病逝”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菊香打了个寒颤。
“算是奴婢求您了，您万万不可忤逆侯爷的意思，就算...就算最后真的不是世子，好歹您还是侯府的主母，无论二少爷还是子宏少爷都要叫您一声母亲，不敢不敬。虽然我们与二少爷有旧怨，但他毕竟无所依靠，不会明目张胆对您出手，您的日子总不至于太难过。”
“凭什么？！我怎么能输给那些贱人！我的孩子怎么能输给她们的孩子！”
“夫人！夫人！世子当下的一切，都能被侯爷轻易收走，若是忤逆便什么都会失去！但只要您还在，只要您还是这侯府的主母，世子才能保住嫡子的尊贵，保住富贵的生活啊！”
如此也才能保住世子的命，这话菊香说不出，但侯夫人也不是没见过贵族家中纷争，心里必是明白的。
侯夫人不说话了，一直以来的尊贵和端庄好像泄了气，便能看出她也已是上了年纪的妇人了。
“夫人也不必如此忧虑，”菊香又安慰，“侯爷对世子还是宽容和看重的。世子还年轻，有很多表现的机会，夫人也不必心急。”
“只是，就当给您和世子留条后路，您也万不可再主动出手了。”
“我知道了，”许久之后，侯夫人轻声叹息，“你也是一心为我好，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世子府内，齐子睿回了府便撇下世子妃，独自回屋喝酒。世子妃也懒得上赶着伺候，径自回了屋，并叫人将七巧带了过来。
林嫣正任由侍女们将繁重的首饰拆下，脱去厚重华丽的外衫，从容的姿态便能看出家世和财富的浇灌。
“七巧，你是从府上来的，伺候我也有三年了。”林嫣看了眼跪在下首、开始微微发抖的侍女，声音轻缓听不出情绪。
“是，主子，七巧伺候主子有三年了，”七巧心中更害怕了，伏在地上，“今日是七巧错了，求主子宽恕！”
“你说说看，错在哪了？”林嫣看都没看七巧。
“不该如此不小心，让侯府的人抓住把柄。”
林嫣皱眉，看向自己的一等丫鬟彩珠，“你说呢？”
彩珠恭敬地回答，“错在不该瞒着主子私下行事，不仅认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差点给主子引来祸端。”
“可奴婢是听从世子...”七巧忍不住抬头，正看到了林嫣居高临下的锋锐眼神，顿时不出声了。
“所以说你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婢女，万事要以我为优先，如今竟妄图做我的主了，”林嫣上前，挑起七巧的下巴，不疾不徐地，“还是你以为我把巧莲送给世子，让她有了身孕，你就也有爬床的机会了？”
七巧冷汗冒了一身，此时才想起自己这位主子实则严明冷酷的本性，再想求饶却已经晚了。
“不过我对你如何想的也没什么兴趣，”林嫣走回梳妆台前坐下，吩咐道，“她应了世子的要求却失败了，想必世子也不愿再见到这种不中用的奴才，卖出去吧，记得按照府里规矩处置好。”
“求主子开恩！”七巧此时当真是吓破了胆，这处置指的是为了不让贵族府上事务泄露而喂下哑药、挑断手指关节，变得不能言不能写，“求主...”
一等丫鬟碧珠立刻打晕了七巧，与另一丫鬟一同将人拖了下去，林嫣从头到尾也没再看一眼。
“今日之事，侯爷和颜夫人是给我留了面子的，”林嫣屏退了其他丫鬟，只留下了一等丫鬟彩珠和珍珠，这才放心地露出嫌弃的表情，“平时只觉得齐子睿没什么本事，没想到还能这么犯蠢。”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能看出个大概。
“主子，您别急，侯爷能给您留足面子，也说明对世子的保护之意。”彩珠说道。
“有几分是给世子的，又有几分是给林府的，谁知道呢？”林嫣轻嗤一声，“这事被颜大人挑到明面，侯爷不可能不给交代，看世子的样子，大概就是动了他的差事。他可真不是个明白人，此时就算是挨一顿皮肉之苦，也好过如此。”
皮肉之苦是惩戒，还能接上出苦情戏，夺了差事则是失望，又没了将功补过的机会，孰重孰轻，明眼人自能分辨。
“当时以为侯爷精明，他最疼爱的世子肯定也不差，嫁过来才知道...”林嫣又叹了口气，“不过倒也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要奴婢去打听一下今晚的事吗？”珍珠询问。
“在世子那边打听一二即可，侯府那边必定半个字都透不出来，”林嫣想了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颜夫人走走关系吧。这个庶姐，在颜大人眼里地位不低，恐怕知道得不少。”
“可这次世子算计她，她对主子不会防备？”珍珠不解。
“肯定会有防备，但我不止是世子妃，还是林家的女儿，就看怎么说了。反正女眷相结交，有的是自然而然的机会。”
这“自然而然”就是要做得不露痕迹的意思，两个丫鬟点头应是，伺候起洗漱来。
齐子彦这边还没来得及联系颜夫人，就收到了一份邀请。或许是为了避免被侯府察觉，来送请柬的人并非颜府之人，请柬上也没有落款，只道春风茶楼将于三日后上一出新戏，可前往一观，但凭借请柬边角上一朵小水花的纹样，齐子彦还是能认出出自齐婉清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