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副尉
作者:行远子   月汨影最新章节     
    是以船由黑羽卫协同呈王侍卫接管了去,邹烨几人于船尾待命。
    有人挽着蛇矛席地一坐打起盹来,有人侧身舱壁随意闲聊,稍有放松之际,谁知船底一记磕响颠簸动荡,打破风平浪静危机竟然一刻降临。
    零星散发的箭倏忽擦过面庞,钉在舱板之上,噔声作响。
    河塞阴沉,一袭愁云笼罩,船行浅滩蛟龙困兽,以肉眼可见之速陷入混乱。
    两岸斜射而来的箭矢飞窜,桅杆上的帆布很快被火云箭引燃,钩锁铁爪嵌入船壁,随即飞荡而来数个矫健身影,登时杀开。
    邹烨惊身弹起,立时拔出腰间横刀劈下数箭,于眼前发生的事态瞠目结舌。
    “卧槽!”嘴里不由一句,下腰躲避一阵乱箭。
    但他周围的弟兄则没此好运,中箭倒下者一半,只见一人被横刀架于脖下,来人灰衣麻巾遮脸,狠劣道,“呈王在哪儿!”
    “跑了,早就跑了的…”话未说完只被一刀抹了脖子,血花喷洒,一时船上如战场厮杀了开,尸首横躺甲板,片刻他们一行人已所剩寥寥。
    袭击者中一个庞然健硕的黑头陀手里挥下一钣宽阔斧钺。眼前之人纵步闪避,底下船板即刻凿出一个破洞来。
    伴随手里长柄一纵那上头数十个铜环齐声铮然,连下数击挥铲劈砍,十分迅猛,只将船板毁成窟窿洞眼。
    杜银月手间一柄细长环首之刃,出剑如弦,手间流转,切刃果断拨云见日。
    他落定船尾那根桅杆之上,臂上且有破开一道口子,下方那钣斧钺银光一闪,往桅杆上生猛砍来,那桅杆立时摇摇欲坠。
    莫心撂剑横扫去一片袭击者,抬眸亦见船尾杜银月与黑头陀争锋对峙,那尾帆坠是岌岌可危他孤帆远影牵扯其中,亦是眉心一蹙。
    双手往后用力一刺,身后那执刀砍来的两人同时穿刃腰腹。
    待一记收回剑来,刃上血滴如注,那两人牙关紧咬瞪目倒下。
    这头寒影同萧泙在沈玉修掩护下,逃离了船舱,这头又被围追堵截,沈玉修转手刺中一人,连人带剑钉在舱板上,冷声逼问道,“你们什么人,为何袭击!”
    身侧两人晃着剑,其中一人喊道,“交出我们的大护法天风,否则呈王就该没命了。”
    另一人亦跟着叫嚣道,“对,你们抓走了大护法,我们就来抓走你们的呈王。”
    “仙灵教!”寒影冷不丁念叨,可那仙灵教不是被桓冲他们剿灭得差不多了吗,怎么还存有如此火力。
    他们冲萧泙而来,此番欲绑架他,目的是换回被羁押在金岩天牢中的仙灵教大护法天风。
    邹烨现身背后一剑刺杀其中一人,另一人反手举剑之际身下即被其一脚踹翻在地。
    瞥来急切之眸,大声冲寒影他们喊道,“快!跟我走,上马车。”
    邹烨与他们小心前往右侧船尾,“他们是仙灵教的炙热狂徒,此番要是抓不到呈王,最后一定会与船同归于尽。我们也只有拼一拼了,一定要先去安全的地方。”
    船已搁浅,半斜着陷在泥滩中,寒影与萧泙坐入马车,邹烨飞身上马驱赶,沈玉修断后。
    “坐稳了!”他大喊,手下鞭子往那马后背一击,伏掩身子挂那马身一侧,瞬间嘶鸣长空,两匹马亦是拼命往前奔起,从甲板凌空落地,颠到车舆破损,木屑飞扬。
    车舆之上俩人携手一块,紧紧抓住快要脱架的车辕杆子。
    当邹烨觉得此回喜提首功而暗自窃喜时,他忽然听见一声“阿鸢”。
    但天底下叫阿鸢的何其多,何来稀奇?然这“阿鸢”却开口说话,嗓音略带暗沉,“阿泙与你一道总是经历生死险阻,不知是何?”
    “没事我们都能化险为夷,阿鸢,你别怕,你跟着我,一切都能顺利的迈过去。”呈王道。
    “阿鸢。你是那个阿鸢吗?”邹烨回首问起一声。
    “这位军大哥,你认得我吗?”帘外寒影闻他喊自个名儿,诧异回声。
    “我是阿火啊,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喜悦难表,可是当下又不能停下,危机还未真正远离,回首都要克制,当务之急还是小心赶路。
    夕阳晚霞映染的傍晚,彤云浮散,待马车拐入一条光秃的烟尘小路,萱草染坊的大门就在眼前。
    发觉竟是邹烨赶了架马车,炸裂般的闯入,里头的人全过来一探究竟。
    “你是怎么了,尘土满面。”其发髻凌乱,脸上点点血迹,手背有裂开的口子,缰绳也都染红全是他手掌磨溃出的血,红儿即刻泪眼汪汪。
    可是邹烨却没觉得不适疼痛,能走能跳即刻跃下马,激动又悻然的弯眼笑着。
    “快,快,扶他们下来。”他指着马车说道。
    当马车上女子下车的那一刻起,邹烨的目光所及开始触发变化,他或许迷而不自知,红儿脑海一闪而过不祥。
    尽管她也不愿相信,可是往后的事物使她不得不信当初的这条直觉。
    “阿火,红儿,竟然是大伙儿。”寒影解下缠头遮面的那条兰色纱巾,望见眼前那一张张质朴无华的脸,越加不可置信这缘分的巧妙。
    “还有我,阿火,红儿你俩还认识我吗?”萧泙趋步上前。
    “阿青你竟然是呈王,你的变化只是比当年长胖了些许。其他感观还是一样的,尤其是这张脸,真没有太多变化。”在众人没有辩出他来之前,邹烨已惊声瞅着他的脸说道。
    “你还曾一拳打过我这边脸。”萧泙一指自个右边脸颊。
    邹烨腆起为难神色,一手抓着凌乱发间,一手则比划起来,“那时我真的太激动了,都来不及思考,一拳就出去了。”
    “不打不深刻,那晚也是你拉着我到那密探跟前,说我就是他们手里卷轴上的小孩。”萧泙则颔首。
    “阿火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寒影一眼看向邹烨,想不到他看似不着边际却心细胆大。
    “还不是斗胆一式,在无法预料之中赌了一把,当时情况紧急,去衙门只担忧当我们是小毛孩不予理睬,也更怕被那坊主追上,像布谷一样…”邹烨回忆起那晚,唏嘘之余更多是感叹当下能够重逢在这趟劫后余生之中,“好了,阿鸢你回来就好了。”
    “诶呀,怎么竟都是故人重逢的戏码,王爷,你在海内究竟还存了多少故人旧识?”沈玉修飞身下了马背,漫步而来,撇开衣摆的口子,全然稳固丝毫不像经历过厮杀。
    “阿修这下你信我的故事了吧。毕竟有这么多人见证过。”萧泙回首,平常一眼,都没怎么关心他这是如何脱险的。
    随后而来的人是陪戎校尉刘戎及其身后两个护卫,见萧泙安然无恙当下舒了一口气。
    “大人,后头的情况如何?”邹烨告手前去询问,“只是末将无能,着眼形势迷惑,只斗胆将呈王转移到了此处。”
    “你能临危不乱,此番所做没错。那头有杜大人一众抵抗周旋,更是他掩护我们先撤退了回来。”刘戎谓叹,此回他右肩也中一剑,正淌血忍耐。
    “我看凶多吉少了,我们没出一段路就听见炸裂声,伴随火药味。”身后一名护卫道。
    “不会是杜大人已经与他们同归于尽了吧。”寒影惊出声。
    “怎么可能!”莫心突然飞身夺路跃步而来。不远处一队整装齐发的人马工整赶来。他对众人道,“仙灵教之乱已经平息,大人派吾等继续护送,请上马车,呈王殿下。”
    “那杜大人他人呢?”寒影疑惑。
    莫心则一脸冷峻回答几人疑虑,“大人他另有要务已然先行,眼下离金岩皇城只逾十里,增援已至,接下来由我全权护送殿下回城。”
    寒影与萧泙商量后决定暂留萱草染几日,待他先回皇城办完当务之急,再回首来此接她回去安顿。
    也是多年未见,红儿与寒影也是聊了许多,可是对于她平白消失的五年光景她只说是在各地浪迹,随风飘摇,当然也认识了不少江湖朋友。
    晚星闪熠,两人坐于前院之中,抬眸仰望着夜空。
    “阿鸢,还是羡慕你个性爽朗,坦诚豁达,有这样的气魄才能够闯荡江湖吧。”红儿笑眸艳羡。
    寒影却会心一笑,“江湖亦是复杂而多变,如果有选择,我会像你们一样偏安一隅。”
    红儿拍手道,“那还不简单,你就在这里住下来,只到时候别嫌苦闷。”
    “你们怎么都从石楠村出来了,七嫂她不用在村塾里头照顾林夫子了吗?”寒影问起,她忽而想起什么,“难道林夫子他已经…”
    “不不,他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寒影神色惊讶,红儿连忙罢手,“两年前因为受到一些牵连如今被关在金岩城的牢里头。我们也都想过办法,托过一些人,可林夫子至今也没被释放。”
    “那村塾现在也没有了吗?”寒影问。
    “有,只是换了个夫子。七嫂她也一直挂碍林夫子,时常失眠到半夜。”红儿亦叹起声,“倒是又过了三月,也不知道林夫子现在怎样了?”
    “这样吗?改天我若去城里,就去打听打听。或许还可以让萧泙帮个忙。”
    “对啊,我们现在也是呈王肝胆相照的朋友了,这个忙他或许可以帮。”
    夜色中一双目光泠泠看着这头,伫着未动。五宝跑将过来,只大喊一声,“谷谷,七嫂喊你过去下。”
    那头寒影与红儿立时撇过头看向五宝,顺着他目光往身旁那晒架之上瞅去,只见“啊!”一声。
    晒架一阵晃动,寒影眼疾扑将过去,但她没有内力,不过是只身相挡,双臂用力往上一推,谷谷可就结实的撞在她的整个侧身。
    诶哟一声,谷谷步子往前跌撞在晒架之上,而寒影亦往后趔趄,一下跌在青石地面。
    红儿去扶寒影起来,却闻谷谷冷言一语,“怕我掉下来也摔死了吗?”
    “谷谷,方才好在有阿鸢推了你一把。”红儿直言。
    “是吗?可是这架子上我们经常掉下来,也没见谁死了哩。”谷谷绕指亦有所指。
    “谷谷,你是布谷的妹妹对吧?”寒影拂去红儿扶在她身背的手,往前几步在走近谷谷,“对于那件事,我也很痛心。”
    “是吗,痛心的人会逃避离的远远的对吗?”谷谷亦是愁眼怒眉的针对起来。
    “阿鸢,别再纠结了,谷谷她深得林夫子快人快语的真传,对谁说话都属这个样子。”红儿苦笑,扯了下寒影手臂。
    “对啊,我就这样,他们都不喜欢我,但我也不喜欢他们。”谷谷耸肩,冷漠干脆的转身,“走,五宝。”
    望着那两个瘦削背影,“诶,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红儿感叹。
    “石楠村的孩子又有几个命不苦的呢。”寒影则另有深意。
    翌日,邹烨纵骑白马,一身明光铠甲,横刀霸气好不英武。
    “咦,烨哥,你是准备出发打仗去了吗。”五宝上前左看右瞧,想着他这一身戎服装束肯定是要上前线打仗去了。
    邹烨最是对这老实孩子无语,双手叉腰叹气道,“你就没看出这身铠甲与以往不同的吗?”
    “哦,”五宝这才恍然大悟,却又木讷,“那是什么不一样呢?”
    邹烨横开一步,自上而下将手一摞,“这可不是原先那身了。”见他还是一脸茫然,于是撇手道,“哎,你一个小孩子也不懂。”于是他挨过五宝,往后院走去。
    此番自与众人一一打起招呼,惟坊主老邹瞧见了那模样,只忍不住摇头,忙别过身绕到另一头。
    红儿当然能看出他的不同,自也能猜到他这一定是加升了官职,才这般笑逐颜开,于是放下手里正在捣杵染料的活儿急奔过去。
    寒影怀揣着一只竹篓步来,里头是盛着将染的绢布。突然手间一轻,是有人将那竹篓接了过去,转过身即是一身铠甲的邹烨讪笑如斯。
    “阿鸢,怎能让你还干活了呀?”他皱眉疑然问道。
    寒影则摆手一笑,“闲着无事,这里没几样我在行的,”转眸瞥了瞥他手里竹篓,抿嘴一笑,“喏!也就递递送送的可以上手。”
    “那就更不该让你做了,这里有五宝和阿呆专门负责这种体力活的。”邹烨微是摇头一叹。
    “我又不是来做客的,帮点小忙不碍事。”寒影则无所谓道。见他今日身姿着实不同,不禁问起,“你这明光铠甲的,是不是升官了啊。”
    邹烨放下那竹篓,踱得两步,亦是气宇轩昂道,“那是自然了,我可是两次救了呈王呢!”
    “不赖,不赖。还挺合适你的。”寒影一记轻磕在他胸前那银盘护甲之上。
    红儿见两人有说有笑,竟然当即转身隐立在一丛树下,笑容渐失,眉心拧起。
    “那这是,升得什么官啊!”
    “陪戎副尉。”
    尽闻身后两人交谈之声,只无声一叹。
    “诶,红儿,阿火正找你来着呢。”寒影却二三步子一转,将红儿拉了过来。
    “找我做什么呢。我正忙着呢。”红儿双手绞在衣摆间,低声回道。
    “那可就得问他了!”寒影一副明白人只说暗语的表情,自立时撇下两人,从地上抱起那只竹篓往外走去。
    傍晚,沈玉修驾着马车而来,在前院中就看见了正忙碌的寒影,不下眯起眼眸浅淡一声,“走吧,寒影姑娘,殿下正等着你即刻启程回府呢!”
    她身子骨很柔很轻,又特别娇小,细细脚踝架于脖子上恰到好处。赤舍似火,足以烧城。
    娇声连喘,喉间难抑。一抹月色透过窗纸的破洞,映在红儿酡红沉腻的脸上,当发现邹烨正入神看着她时,双手不由娇羞一挡。
    “宝贝儿,你真是个小妖精儿一样!”邹烨经不住她这阵厮磨本真又原始。
    “都是被你带坏的。”食指撂他胸口一戳,亦使他心痒难耐,浑然躁动,一记翻身将她按在身下,又怕她太过柔弱,怕压坏了去。亦是怜惜的揉了揉她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