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穆舍一觉醒来，昨晚浑身酸痛的感觉似乎缓解了一些，不过还在一直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
    量了一下体温，37.8度，还好。
    杨远征的电话很快就打进来了。
    “醒来没？穆哥。现在感觉怎么样啦？”
    “刚量了一下体温，不到三十八度，不过一直打喷嚏，阿嚏……”穆舍扯过一张纸巾，鼻子闷闷的。
    “退烧了就好，你这应该是前天晚上冻感冒了，今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这边有我呢，放心！”
    “嗯！为了大家健康考虑，今天我就不去了，别万一是那个啥了……你就跟他们说我有要紧事过不去，员工们的过年红包和福利，记得别有差池。”
    “放心吧！这点事要办不明白，就不配喊你哥。你吃饭咋整？要不等我忙完给你送一趟？”杨远征关切地问。
    “不用，你前天送来的不是有菜吗？在冰箱放着我没做，等下凑合一顿。”
    “行吧！有事你记得呼我。”
    穆舍没什么胃口，从冰箱里拿了两个鸡蛋，一个西红柿，几根小葱，简单地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
    他一边做一边想，这常年不开火的厨房是要好好配齐一下啦！不然，怎么在她面前大显身手？
    家里这简单的油盐酱醋，是那天临时让杨远征送过来的，主要是他平时在家里待的时间有限，厨房就是个摆设。
    看看时间刚刚过了早上八点，想想她应该睡醒了，穆舍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柳依依。
    柳依依：你在家做的？
    那头秒回。
    穆舍：嗯！好久没给你做饭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念我的厨艺呀？（奸笑）
    柳依依：想肯定是想，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到呀？
    穆舍：我的错！那天你在这里，我就不该贪睡，本来是准备了食材要给你露一手的，奈何……
    剩下的半句话穆舍没说，奈何温柔乡太让人留恋。
    柳依依：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理解他最近忙的抽不开身，不然以他的黏人程度，怎么会能忍住两天不来找她呢？
    穆舍：感谢女朋友理解，小生以后定加倍补偿。
    柳依依：你吃完赶紧去忙吧！明天就能好好休息了。
    穆舍：嗯！想你的一天……
    穆舍心里一阵苦笑，今天他就已经闲下来了，可是不敢告诉柳依依，怕她为自己担心。
    只愿自己是虚惊一场，昨晚上发烧还真是有些紧张，怕自己中了招。
    搁以往他肯定是不怕的，现在不一样了，他不再是孑然一身，他也有心爱的人要牵挂。
    手机又传来微信提示音，穆舍拿起手机，是妈妈发了微信，提醒他晚上过去吃年夜饭。
    穆舍想了一下，还是跟妈妈解释说，超市值班人手不够，他这两天都要顶上，就不过去吃年夜饭了。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这合家团圆的日子里，他却不能见面。
    这是爱，是保护，是远离，是不敢靠近。
    熟悉的音乐旋律响起，一年一度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因为疫情的笼罩，气氛不似往年那样高涨。
    柳依依早早地做好了八个菜，可惜家里只有妈妈弟弟和她三个人，听着热闹的音乐，家里的清冷此刻更甚。
    自从爸爸走了以后，妈妈一到过年这天情绪都不高，半辈子相濡以沫走过来，老了老了，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吃完年夜饭，妈妈早早地进屋和姥姥舅舅他们视频聊天去了，柳浩宇洗了碗出来，就看到柳依依站在阳台上望着外面发呆。
    以往的年三十晚上，爆竹声，鞭炮声，小孩子的欢笑声……如今马路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
    连街角的路灯都比平时昏暗了不少，张灯结彩的景象不再，这氛围压抑的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姐，想什么呢？”柳浩宇拿了两个沙糖桔递给柳依依。
    “我在想这次病毒什么时候能过去？会不会比小时候的非典还吓人？那个时候你才两三岁，肯定不记得了。”
    “确实没一点儿印象了。放心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比十几年前的水平进步了多少。”
    “希望吧！”
    “武市一封城，确实人心惶惶。不过国家这么强大，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不用太担心了。”
    “上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呀！现在都学会宽慰别人了。”
    “那是，我现在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有什么事都有我扛着。”柳浩宇说着拍着自己的胸脯，一副老成的模样。
    “男子汉，去看春晚吧！”
    “春晚有什么看的？老生常谈，还不如开两把黑呢！不过你要是想看，我可以陪你一起，省的你觉得弟弟我对你不照顾。”
    说话间，柳依依的电话响了。她从兜里掏出来看了一眼，立马就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柳浩宇。
    “我懂，我懂，我先进去啦！”说着顺手把阳台的推拉门给关上了。
    柳依依按了接听键。
    “喂，吃过年夜饭了吗？”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吃过了，你呢？还在超市吗？”
    “嗯！我和远征点了外卖，六个菜，可丰盛啦！”
    “现在还有饭店营业吗？我以为到了年三十，再加上疫情，肯定都不营业了。”
    “怎么会？越到这个时候，生意越好，总有迫不得已的理由让他们坚持。”穆舍想着自己晚上煮的速冻水饺，本想编出来几个菜名让柳依依放心，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是呀！为了生活，谁不是有一堆迫不得已的理由呢？
    “那就好，今天的年夜饭是我做的，本来还想着打车过去给你送饭，可是压根没有人接单。”
    “打不到车很正常，不过一想到老婆想到给我送饭，我就很开心。你们最近没事千万不要出门了。”
    “嗯！走亲戚我们都不打算去了，等过了这波儿再说吧！”
    “真乖，你现在干嘛呢？让我先猜一下……是不是站在阳台上想我呢？”
    马路对面的街角，一棵大树的阴影下，一个挺拔的身影与周围的暗色融为一体。
    “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在我家楼下吧！”柳依依有些怀疑。
    “承认喽！果然我没猜错，你是在想我。”穆舍声音里面透着愉悦。
    “讨厌！你晚上在超市值夜的话，记得保暖，这个时候千万别感冒了。”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话音刚落，三个响亮的“阿嚏”便应声而出。
    虽然穆舍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挪开，还是被柳依依听了个正着。
    “打脸了吧！赶紧去加件衣服吧！”
    “好吧！你也赶紧进屋，阳台还是有点冷的。”
    穆舍鼻子塞塞的，声音也有些闷，他怕再多说两句会被柳依依听出来。
    “你真的没在我家楼下？”柳依依更加觉得他就在楼下，开了玻璃探头出去看，路上这会儿一个行人都没有，连亮着的车灯也没看到一个。
    “女朋友这么想我？不然我现在开车过去找你？”穆舍语气中染上了一丝调戏的意味。
    “行了，你快好好忙吧！我先挂了。”柳依依招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语，很快挂了电话。
    她还不死心地又探头出去瞅了两眼，才慢慢关了窗，回客厅去了。
    大树底下的人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缓缓走出来，又站了一刻，才往远处熄了火的车辆走去。
    原本指望很快就能控制住疫情发展的势头，谁都想到却愈发严重了。
    春节法定假日结束了，各行各业却不能按时复工，学校不能开学。生产停滞，各行各业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很多行业开始了线上办公，具体恢复时间待定。
    就这样一直过了元宵节，穆舍和柳依依也没能见上一面。
    起初是因为穆舍感冒，等过了两天他恢复生龙活虎之后，超市要开始营业了，毕竟这关系到人们最基础的民生。
    虽然四个超市只开门了三个，可是由于员工的紧缺，他不得不自己顶上，搬货，理货，甚至打扫卫生，一天到晚忙的跟个陀螺似的，抽不出一点时间。
    考虑到超市人来人往，虽然很注重消毒防护，他还是担心去见柳依依会不会携带了病毒过去，他不想把这份不确定的因素带到她身边。
    偶有两次，在夜里十二点之前忙完，他开着车绕了半个城市到她家楼下，哪怕看一眼熄了灯的黑暗窗户，他也觉得心里有一些慰藉。
    正月快过完了，终于有了松动，公司通知大家如果有可能尽早回西市，可能很快要复工。
    “喂，我已经买好了明天的高铁，可能过段时间要恢复上班了。”
    “这么快要上班？现在高铁票有卖吗？还是我送你吧！”
    “不用，我已经买好了票，你超市那么忙，不要送我了。”
    “你把票面信息发给我一下，到时候送你。”
    “行吧！”柳依依想着这个时候怕是也不好打车，主要是她也快一个月没有见过他了。
    第二天一早，穆舍便早早地在楼下等柳依依。
    “别塞了，妈，我的箱子要爆了。”柳依依对柳妈妈说。
    “你多带点过去，就不用自己出去买了，人多的地方一定要少去。你叫到车了吗？不行我打电话让你表哥过来送你去车站吧？”
    “叫到了，你放心吧！你们别出门了，我自己下去就行了。”
    “那哪行呀？让你弟给你送到楼下，这箱子还是挺沉的。”
    柳依依心想，这不还都是拜您所赐吗？
    “真不用，我提的动。”
    “好了好了，妈让送就送，你们俩别这么推来让去的了，等下误了点儿。”
    柳浩宇不由分说地接过妈妈手里的箱子，另一只手提着柳依依的大背包。
    “走吧！再不走他在楼下都等急了吧？”柳浩宇关了房门道。
    “你咋知道？”柳依依有些难为情。
    “我刚去阳台拿袜子，看到他车停在楼下，他的车那么扎眼，坐一次还能记不住？”
    柳依依不再说什么，戴好口罩默默地跟在柳浩宇身后下了楼。
    一瞅到柳浩宇提着箱子出了楼栋，穆舍便赶紧下车迎上去。
    “等急了吧！穆哥，我妈啰啰嗦嗦地，给我姐装了一堆东西。”
    “没有，我刚到，给我吧！”穆舍接过箱子走到车位。
    后备箱已经满了一大半，有肉类有蔬菜，还有橙子苹果草莓，一箱箱码的整整齐齐，剩下的位置刚好可以放下柳依依的行李箱。
    “你拿些水果回去吧！”
    “不用，你上次送的还没吃完，再说我拿回去了还要跟我妈解释来源，那她岂不是要露馅了？”
    柳浩宇挑眉示意了一下还没走过来的柳依依。
    “也是，毕竟我还没有正式登门拜访，哈哈！你什么时候开学？”
    “学校还没出通知，反正在家上网课也一样。”
    柳浩宇看了一眼满眼都是柳依依的穆舍，识趣地上楼了。
    将近一个月不见，压抑的思念终于有了突破口，穆舍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诉说他不能相见的苦闷。
    奈何时机不对，他稳压心神，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刚刚下楼体验到一丝冷意的柳依依，立马又被车里的暖气包裹住了。
    柳依依系了安全带，左闻右闻的。
    “怎么啦？车里有异味吗？”
    “我怎么闻到了烟味呢？”
    “有吗？”穆舍洗着鼻子闻了几下，真的分辨不出来。
    面对柳依依狐疑的目光，赶紧出口解释道，“我真的没有抽烟，应该是他们开我车的时候抽的，骗你是小狗。好不容易才赢得你的信任，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骗你的。”
    “行吧！暂且相信你。”
    等红绿灯的时候，穆舍转身从后座拿起一个袋子递给柳依依，“我早上给你做了几个小蛋糕，用保温盒装着，你尝一下。还有一些牙签牛肉，你路上吃。”
    “早上吃撑了，那我先尝一个吧？”
    柳依依咬了一小口，软糯甜香，味道真不错。
    “你这水平可以开店啦！”拍马屁功夫见长。
    “别人想的美！这是我专门为你学的。”
    “咳，咳！”柳依依一时没防备，被呛了一下。
    穆舍一手扶着方向盘，左手从车门处摸出一个保温杯递给柳依依。
    “里面给你冲好的蜂蜜柠檬水，温的。”
    柳依依的脸忍不住红了，自从上次开水泡柠檬事件之后，她每次喝柠檬水都有些不自在。
    “怎么啦？脸这么红，是空调太热了吗？”
    “有点儿。”柳依依赶忙把剩下的一口蛋糕塞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