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依依收拾好心绪，才发觉窗外的道路不是去高铁站的。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错呀！开车送你回西市，昨天说过的。”
    “啊？不是说送我去车站吗？还让我把票面信息发给你。”
    “我是问了票面信息，但我没说过不开车送你呀！”
    “可是我买了票，现在票也退不了了。”柳依依有些着急地说道。
    “那就不退了，就当为国家的铁路事业做贡献啦！还有一个红绿灯就要上高速了，现在去车站也赶不上你的那趟车了。”穆舍一脸欠揍地说道。
    “你不累吗？看你黑眼圈好重，有这个时间在家里补个觉不好吗？来回一趟又要十几个小时。”
    “看到你，我就一点都不觉得累了，”穆舍说着伸出右手抓住柳依依的左手，“比补觉效果好。”
    “要不我来开吧！我看今天路上车不多，我应该可以的。不过我没开车上过高速，你会不会不放心？”
    “好呀！刚好让你多练习一下，你到时候上班了可一定记得开车，别跟年前一样，天天放着车在地库里落灰。地铁里人多了，要小心病毒！”
    “记住啦！”柳依依难得的很听话。
    两人在高速前的检查站停车，交换了位置。
    高速上果然没什么车，柳依依保持110码在行车道上，穆舍观察了一会儿，看她一直坐直保持着警惕姿势，怕自己一直看着，她会更紧张，便调低了座椅，扭过头闭目养神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眯眼偷看柳依依状态已经放松了下来，索性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好睡一会儿了。
    待到穆舍醒来，发觉柳依依已经停了车，他起身看了一眼窗外，正在服务区加油。
    穆舍瞅了一眼时间，他这一觉竟然睡了两个小时，这个把月从没睡这么踏实过了。
    “睡醒啦？你要去洗手间吗？”柳依依见他起身便问。
    “不去，等下我来开吧！你戴好口罩，等下我下去扫码，然后我们俩换位置我来开。”
    “你不再睡会吗？路上车很少，我觉得我没问题的。”
    “不困了，你第一次开高速，精神还是有些紧张，不要开太久了，以后慢慢来。”
    “我下去吧！你刚醒。”
    “别！服务区里人来人往病毒多，我去。”
    再次上了高速，果然前不见超车，后不见来车的。
    穆舍越来越觉得无聊了，他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去捉住柳依依的手。
    “你好好开车，别分心。”柳依依说着要把手抽出来。
    “路上除了我们，一辆车都没有。”
    “赶紧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去。我饿了，要吃东西了。”
    柳依依说着，拿出酒精湿巾擦了手，准备吃东西。
    “小气！”
    “你饿吗？也到午饭时间了，刚才应该在服务区多停一会儿，让你吃点东西的。”
    “我不饿，你吃吧！尝尝我做的牙签牛肉味道怎么样？”
    柳依依把一盒牙签牛肉吃了大半下去，辣椒孜然的香味，越吃越上瘾。
    “也太好吃了吧！要不是怕吃多了上火，我能把这一盒全吃了。我喂你几个吧？”
    “你吃吧！就知道你会喜欢吃，看来我还是做少了。”
    “不少，剩下的我留着每天吃两串。”柳依依恋恋不舍地咽了一口口水，扣上了保鲜盒的盖子。
    穆舍刚好扭头看到她这可爱的一幕。
    “后排还有洗好的圣女果和提子，你伸手应该可以够得到，吃点水果去去火。”
    “你也吃一个，很甜。”柳依依塞了一颗提子到穆舍嘴里。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穆舍含住了柳依依的食指。
    “唔！真甜！”穆舍含糊不清地说。
    柳依依抽回了手，不在意地继续吃起了水果。
    等到柳依依撑的不行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她熟悉的公寓。
    “你先拿我手机一起去志愿者那里登记，估计要查两码。我来拿行李。”
    等柳依依登记完了过来，才看到车后尾箱那里有一个装满了各种肉菜水果的平板推车，穆舍还在不停地往上面摆放。
    “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不是要马上回去嘛？”
    “给你准备的，现在也不适合经常出门，给你多备点儿！要多吃水果补充维生素，我给你带了很多可以常温放的水果。快来拉着箱子，一趟装不下了，我等下再下来一趟。”
    穆舍分两趟才把后备箱的物资全部搬到楼上，小小的客厅差不多要堆满了，柳依依看着这么多箱子有些发愁。
    他戴上围裙，把带来的牛肉、羊肉、猪肉全部切成小块，用真空袋装好，分类装进冰箱冷冻层，还有一些熟的肉制品也都真空抽了放进冷藏。
    能常温放置的苹果、梨、橙子他足足带了四箱，这完全把柳依依当成猪养了。
    等柳依依收拾完卧室又洗了澡出来，只见穆舍正在切菜。
    “牛肉切成这个形状是要做什么？”
    “再给你做一些孜然牛肉当零食呀！馋猫儿！”
    “带来的还没吃完呢！”
    “剩下的那点儿够干嘛的？既然你喜欢吃，我就多做点儿，你留着慢慢当零食吃。”穆舍说着话，手上切肉的动作也没停。
    “你几点走？”
    “我刚到你就赶我走？”
    “谁舍得田螺姑娘走呢？”柳依依说话间从背后轻轻地抱着穆舍。
    “那田螺姑娘过几天再来好不好？今年这个情况，我不好不在超市看着。”穆舍接着她的话头往下说。
    “不用，现在不要跑来跑去的了，你回去了就安心忙你的吧！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柳依依宽慰着他。
    “唉！上一分钟还觉得你是离不开我的，原来是我想多了。”穆舍装作无辜地说道。
    “怎么会？我只是觉得你来回跑太辛苦，而且现在不确定因素太多，安全第一！”柳依依有些着急地解释着，侧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
    穆舍很吃这一套。
    “好啦！你去客厅歇着吧！这样万一我手一抖，给你加点儿其他肉进去咋办？”
    “那我帮忙吧！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你去把洗好的草莓吃了，就算帮忙啦！草莓不能久放，冰箱也放不下那么多。”
    穆舍等待牛肉腌制的时间，解了围裙从厨房出来。
    柳依依正举着手机跟妈妈视频聊天，她看到穆舍过来，赶紧盖住手机屏幕示意穆舍不要发出来声音。
    明明是早上刚分开，不知道她和妈妈怎么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聊，穆舍有些羡慕她的家庭氛围。
    穆舍含情脉脉地看着柳依依，哪怕只是这样看着，他心里都觉得开心。
    柳依依被他盯着，很快便不能如常和妈妈聊天了，于是找个借口匆匆挂了视频。
    “干嘛一直看着我？”
    “乖，过来！”坐在沙发另一头的穆舍抬手对着柳依依勾了勾。
    柳依依起身走过来，还没站稳，穆舍一把把她拉进怀里。
    柳依依想要挣脱。
    “别动……”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条钻石项链。
    “迟到的新年礼物，本来想着年三十送给你的。转过去，我帮你戴上。”
    穆舍笨手笨脚地帮柳依依扣好了项链，“喜欢吗？”
    柳依依拿着镜子，托起钻石吊坠左看右看，“喜欢，就是有些扎眼。”
    “你喜欢就好！”
    “来陪我躺着休息会儿，牛肉还要再腌制一下，不然不入味。”穆舍扯过沙发上的毯子打开。
    “你睡会儿吧！等下不是就要回去了？”
    “你在赶我走？”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今天不回去。”
    “我可当真喽！可是你主动邀请我留宿的。”
    “嗯！”
    “唉！你是知道我今天必须走，才口出狂言的吧！”穆舍搂着柳依依的肩膀，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发梢，把玩着。
    “你又知道了……”
    “我还不了解你？”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穆舍拍拍柳依依，他要起身做牙签牛肉了。
    “我来帮忙吧！”
    “不用，油烟对皮肤不好，以后只要我在，就不让你进厨房。”
    “那么霸道？”
    “躺着玩吧！我把米饭蒸上，等下随便炒俩菜把晚饭解决了。”
    柳依依侧躺在沙发上，隔着厨房的玻璃门，能看到他的半个身影。
    香味很快从厨房门的缝隙中飘过来，柳依依狠狠吸吸鼻子，咽一下口水，情绪却慢慢变得低落。
    柳依依一直看着厨房方向发呆，大脑放空，有那么一刻，真的想不管不顾，只要不和他分开就好。
    “吃饭啦！过来帮忙端饭。”穆舍打开厨房门喊道，他并没有注意到柳依依的反常。
    晚饭简单做了三个菜:芹菜炒肉，香煎小黄鱼，酸辣白菜。
    柳依依索然无味地挑着米粒。
    “怎么啦？菜不合胃口吗？我有一个多月没下过厨了，难道水平倒退了？”穆舍每个菜夹了一筷子，并没有翻车呀！
    柳依依抵着脑袋不说话，从对面穆舍的角度，刚好看到她头顶的漩儿，透着一股子可爱。
    “是不是没让你吃牙签牛肉？乖，吃太多了会上火，多吃点粗纤维的蔬菜。”穆舍说着夹了一筷子芹菜放进柳依依碗里。
    柳依依扒拉了两下，还是没送到嘴里，“我不饿，吃不下。”
    她的头更低了。
    穆舍终于感觉到了异样。
    他起身走到餐桌对面，“怎么啦？”
    “没事儿，我现在不想吃。”语气中已经沾染了哽咽。
    “抬头，看着我。”穆舍掰着她的肩膀。
    “你别动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奈何穆舍力量太大，柳依依敌不过，干脆扭身把脸埋在他的腰间，两只手在他背后紧紧扣牢，说什么都不让穆舍看到自己满脸泪水的模样。
    中间还伴随着几声低低的抽泣。
    “乖，别哭了。”穆舍轻轻地帮她顺着背。
    过了好一会儿，柳依依终于止住哭泣，放开穆舍，从桌子上抽出两张纸巾擦鼻涕。
    穆舍拉了自己的椅子过来，“对不起，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走，我也一样，看到你哭我简直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很快，我很快就会回来。”
    柳依依没说话，此刻还以为这些话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
    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柳依依先有一些不好意思了，“快吃饭吧！等下菜凉了，你多吃点儿，晚上还要开车。”
    柳依依夹了一大块小黄鱼放进穆舍碗里。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明天早上早点儿起床回去。”
    柳依依抬起红肿的眼睛，“我没事了，你该忙就回去忙吧！”
    “看到你哭，还是因为我哭，我的心都要碎了，今天没办法开车了，不回了。”
    柳依依喏喏着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才是她情绪失控，此刻再劝他显得苍白无力。
    两人在沉默中吃完了一顿饭。
    柳依依洗碗的时候，听到他拿着手机开门出去打电话。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套睡衣和浴巾。
    “来的时候没带衣服，幸好去对面还翻到了一套，凑合穿一下。”穆舍解释道。
    “嗯！你记得把浴霸打开。”柳依依交代了一句。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前的垫子上，把玫瑰，菊花，金银花，桂圆，红枣一一放进玻璃茶壶，倒了开水进去。
    两手托着下巴看着茶壶下面小小的蜡烛奋力在燃烧，等了几分钟，水面还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无力感，满满的无力感。
    穆舍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了，“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我在想，很多事不是尽力就能做好，就像这个蜡烛，拼尽全力，也没办法让这壶水沸腾吧！”
    “它也能让水不至于那么快就冷掉！下次我帮你买个电的，蜡烛就是提供一个氛围。”
    穆舍擦完头发，拿了一个垫子和柳依依并排坐着。
    “怎么不吹头发？”
    “你帮我呀！”穆舍耍无赖地说。
    柳依依去洗手间拿了吹风机过来，调了低档轻轻地吹着。
    他的头发很硬，留的板寸，有些扎手。据说这种人性格倔强又外向，和他本人也算相符。
    吹了没几下，他的头发就干了。
    “今天我不走了，你就别不开心了。来，给爷笑一个！”穆舍一根手指挑起柳依依的下巴。
    “滚蛋！”柳依依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
    终于把柳依依逗笑了。
    “好啦！已经九点多了，再陪我坐会儿，你就要上去睡觉了。”
    “你回对面吗？”
    “我等下把被子抱过来，睡这里！”穆舍拍了拍沙发。
    “沙发太短了，你伸展不开。睡上面吧！”
    穆舍立刻从坐垫上弹跳起来，拉着柳依依道:“那赶紧上楼呀！天气这么冷，早点暖被窝不香吗？”
    柳依依脸色羞红，被穆舍攥着手腕往楼梯处去了。
    这是穆舍第一次进柳依依的卧室，面积不大，除了一张大床之外，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摆满了资料的书桌。
    柳依依从衣柜里又拿出一个枕头，套了枕套递给穆舍，面色纠结地说:“屋里没有那个……要不……”
    穆舍才听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想什么呢？我凌晨三点就要出发，你如果来真的，我就不走了……”
    柳依依涨红了脸，有些错愕。
    “逗你呢！快上来吧！”
    穆舍掀开一半被子，拍了拍床，示意她过来。
    狂野的寒风从窗外呼啸而过，呜呜作响。卧室只留有一盏小夜灯，暖黄的灯光给屋里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朦胧之色。
    穆舍从背后抱着柳依依，两人紧紧依偎着，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只觉得卧室里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