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到我们了！我就说找个鬼屋什么的一定会吸引如月的注意。”
    四人当中一位瓜子脸短发的女孩打了个响指，脸上满是得意。
    另一个圆脸披肩发的女生吐了吐舌头：
    “如月小姐姐，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劲才找到这个地方吗?”
    直播间弹幕开始快速闪动。
    「这几位牺牲有点大，何必呢？就为了能跟如月连线？」
    「可能人家确实有急事需要如月的帮助吧？」
    镜头下四人中两名年轻男子穿着不同款式的衣服，脸貌却有四五分相似，估计是亲戚。
    穿着军绿色派克服的男子伸手在圆脸女孩额头上弹了一下，语气宠溺：
    “平时要星星要月亮都不能满足你，非要到这种地方连线玄学主播，你这个脑袋瓜里整天都想着什么呢？”
    另外一位年长几岁穿着黑色呢大衣的男子脸上只是笑，并没有说话。
    那短发女孩似乎急于引起大家的注意，脸怼到镜头前，指着身后的房子，嗓门大了几分：
    “如月，这个地方是一个废弃的矿区住宅区，十年前这里还有几千人居住，后来矿区废弃，居民全部迁出，但是房子都还在。”
    她举着手机对着周围转了一圈。
    直播间众人看见了一个规模接近小镇大小的住宅区域，月光之下，到处都是灰色水泥外立面的楼房，满是锈迹的一道道铁门，远远看去，一个个黑灯瞎火的窗户像无数野兽张大了嘴巴。
    四人不远处停着一辆大g，车灯在黑夜中射出几十米远，是这方圆几里唯一的人造光源。
    “之前有个密室工作室看上了这里，在这儿打造了个密室逃亡基地，可惜距离市区太远了，没几个月就关门倒闭。”
    短发女孩兴奋地看着镜头：
    “听说这里发生过凶杀案，至今还没有抓到凶手，你们怎么看？”
    她身旁的圆脸女生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眸中又是害怕又是激动：
    “如月小姐姐，你陪我们一起闯一次这个传说中没人能走完的密室吧，真的好刺激啊！”
    沈月陶看着镜头里抱在一起兴奋地直跳的两个女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看见圆脸女孩手里也举着手机，同样也在直播。
    直播间众人打出了一串串省略号。
    「不是，你们四个人不是求助啊？就图一个刺激？」
    「你们找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直播探险，然后让如月给你们护驾？」
    「我该说啥好，你们脑子还挺好使。」
    「凶宅探险直播的打赏还挺高其实，这一趟走下来，如月的收入可能还没他们高。」
    沈月陶眉头微皱，倒不是为了打赏什么的。
    那四个人选的地方，让她本能地感到不舒服。
    “我建议你们最好别进去。”沈月陶沉声道。
    两个女孩脸上笑容顿时一僵，军绿色衣服的男人不以为然地看了眼屏幕。
    黑色大衣的男人淡淡笑了下：
    “这位主播小姐，要不是秋雅和吉吉坚持，其实今晚的直播并不需要你的参与。”
    军绿色衣服的男人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直播间的观众们应该有不少人认识我们，跟我们的流量相比......”
    他眼中带着轻蔑：
    “如月小姐能参与到我们的直播中，已经是占便宜了。”
    黑衣男人接了一句，语带警告：
    “要么你跟我们合作，要么就此别过。”
    弹幕上有人发言了：
    「我从勇士直播间过来的，老实告诉你们，勇士团队一趟探险的收入能达到几十万。」
    「小小一个玄学主播，能蹭上勇士的流量就偷偷乐去吧，还想指手画脚就不礼貌了！」
    沈月陶脸色微沉，这次连线的几个人口气倒是托大。
    而且相当不知死活。
    她瞥了眼那荒凉的住宅区，冷声道：
    “人各有命，我已经提醒你们了，直播间的诸位也可以做个见证，你们不听劝只能后果自负。”
    连线视频中的四个人脸色都变得不好看，短发女孩瞪着眼想说什么，被圆脸女孩拽了一下才收声。
    沈月陶懒得理他们，干脆利落关了连线。
    “让我们忽略刚刚的不愉快，还是看有没有人真正需要帮助吧。”
    弹幕快速滑动，数不清的「求发财」「求升职」的字眼中，沈月陶很快锁定了下一个连线的目标。
    新的连线视频打开，画面中是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看容貌年纪不大，凌乱的发丝间却能看见星星点点的白霜。
    沈月陶柔声问：
    “你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眼神带着些许麻木和一丝痛苦，干枯的嘴唇动了动：
    “如月小姐，我......我想再见一个人。”
    沈月陶看着她的眼睛，内心轻叹，开口问道：
    “你想见谁？”
    女子脸上浮现出一丝期待：
    “我想见我的儿子。”
    “他......三个月前去世了。”
    弹幕上静默片刻，随后飞速闪动。
    「看得出这位大姐遭遇了巨大打击。」
    「可是已经去世的人怎么能见得到？」
    「知道你很痛苦，但有的愿望不可能实现啊。」
    女人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读着弹幕上的发言，眼底慢慢浮现出泪水。
    她嗫嚅开口：
    “我知道不可能，他不会想见我的，我是一个无能又没用的母亲……”
    眼泪从女子脸上滑落，洒在她的手背上。
    沈月陶在万千人中选择了这名女子，是因为她的留言存着死志：
    「我想我的儿子，我该去见他了。」
    看容貌，她甚至最多才三十岁。
    “你的儿子很爱你，你痛苦，他也会痛苦。”
    沈月陶缓缓说道。
    她看见了。
    女子的身后，漂浮着一个很小的孩子。
    孩子四肢瘦弱，显得脑袋圆圆大大，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那女子，小嘴巴瘪着，随时都要哭的模样。
    看起来，最多四五岁。
    她能看见那孩子的口型：
    “妈妈不哭，宝宝不疼。”
    就在这时，连线女子的房间忽然响起了拍门声。
    一个不耐烦的男人声音响起：
    “你一个人躲在房里哭什么？”
    “成天哭丧着脸，看着就烦，记得明天上午去民政局离婚！”
    直播间翻动的弹幕慢下来了。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这男人的台词一听就是人渣标配。」
    「好可怜，没了孩子，还要被离婚……」
    女子抱着胳膊，低着头浑身颤抖。
    沈月陶眼神逐渐凝重。
    那个守在女子身后的孩子，眼睛变成了猩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