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说的是搞钱，而不是去牌场赌钱或打牌。
    这让苏润强本能的觉得两种说法有些不同。
    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太上来。
    苏润强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他心里想的是，既然出来了，就跟着走一圈，毕竟苏南第一次向自己开口。
    如果苏南真的是沾上了赌博的坏习惯，那到时候再说，不过以后肯定是不会再帮这种忙了。
    苏南大致知道苏润强的想法，但却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和他并肩往吴家沟后山方向走去。
    他有把握，把苏润强这个强大助力绑上自己的小船。
    “强子哥，吴军你熟不？”
    吴军和苏润强的年龄相当，苏南并不清楚两人关系如何。
    “熟，有点过节。”
    至于什么过节，苏润强没有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但这更加让苏南感觉到这看似憨厚的强子，身上那种胆气。
    明知道吴家沟是吴军的地盘，这位哥听到要去吴家沟后山牌场时，硬是一点担忧神色都没有。
    并不是说强子的身手能一打几十几百，自信在吴家沟就算遇见吴军叫人围堵也能打出来，而是他根本就不带怕的，这叫胆气。
    胆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人多势众时逞勇斗狠，绝大部分都是天生骨子里带的，生出来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吴家沟后山。
    山上原本有个小道观，后来因为历史原因没了，但却留下了一条一米多宽的青石小路，不至于让人雨后无法上山。
    没有走那专门修建的大路，两人踩着青石小路，像是雨后踏青一样，轻松惬意的往山顶走去。
    说是山，其实只有二三百米的高度，虽然不高，但占地面积却极大，是伏牛山脉的外围群山。
    牌场并没有开在以前的废旧道观，而是在距离道观几十米的地方，专门搭了一间大型彩钢瓦棚子，类似于生产场房。
    和苏南想的一样，两人上山时并没有遇到哨子。
    因为昨天刚下过雨，场子根本就没开，只有吴军和一群狐朋狗友在里面自己个打牌。
    苏南和苏润强的出现，让十几个正推牌九推的起劲的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为首的吴军看到强子得一瞬间，脸色明显一沉，像是想要发作，但又没敢发作，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笑容，打了一声招呼道：
    “强子今天这么闲？还有苏...苏...哦对了，苏南兄弟，也这么闲？”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苏南就判断出了很多信息。
    起码在心理层面，吴军这个传说中的混不吝狠人，在强子面前是处于绝对劣势的。
    倒是一份意外收获，这让苏南的心就放的更大了一些，同时今天的动作也能放的更开一些。
    “军哥，昨儿不是说来找你玩么，正好今天下雨，我跟我哥闲着没事干，来你这溜达溜达。”
    吴军听闻此话，眼睛不自觉的转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就自然了很多，也亲热了几分。
    “嗨，我还以为你跟弟妹一起来呢，强子是你哥？你昨儿也不说，要不然你军哥高低再安排你下趟馆子。”
    随着吴军的话，场上的气氛松弛了下来，那群个跟吴军一起打牌的人，大半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场的人都在打量这位带着苏润强来，又一口一个军哥喊的亲热的年轻人。
    衣着很是朴素，一双千层底布鞋，就算是外面下着雨，鞋面上也没有一个泥点，干干净净，看着不像是会来牌场玩的人。
    “来都来了，玩两把？”
    吴军看了一眼苏南身边东张西望，打量着周围的强子，然后对苏南邀请道。
    苏南跟昨天一样，一脸真诚灿烂的笑容，又带着一点点的腼腆，对吴军连连摆手：
    “我就是来看看牌场长什么样，我可不会打牌，看都看不懂。”
    但苏南越是这样说，吴军的眼神就越亮。
    “都说新手运气壮，来都来了不玩玩多可惜，今天都是几个自家兄弟闲玩，玩的又不大！”
    而吴军的那些朋友们一听，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纷纷开口劝说。
    什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赌一赌，摩托变路虎。
    各种顺口溜张口就来，为的就是让苏南上牌桌。
    而苏南在一声声热情邀请中，明显也有些意动，可最后却是又坚定的摇头，并很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来时候没想着玩的，没带钱，军哥你们玩吧，改天，改天我拿了钱再来玩。”
    听闻此言，吴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在棚子里四处乱走打量的强子，发现他并没有阻止苏南玩牌的意思，嘴角咧的更开了。
    就像是看见一头小羊羔入网时的得逞笑容。
    “到军哥这玩，有钱没钱都能玩，阿亮，来给我阿南兄弟取点钱，不要抽砍头息。”
    那名叫阿亮的人，正是这牌场的“冲公司”之一。
    所谓“冲公司”，就是在牌场里专门“放冲”的人，再直白点，就是放高利贷的。
    这年头的“冲钱”大多是“九零冲”。
    意思就是你要用1000块钱的“冲钱”，他只给你900，你还钱时候要还1000，期限一般在1天到3天。
    多数时候，冲公司当天就会派人，跟着输光冲钱的人回家去取，或出去借。
    取不出来或借不到？那就不好意思了，有的是办法折磨你，而且1000块钱耽误一天就是100块钱的利息。
    这年头，同志叔叔们可不会管你赌博纠纷，挨了打也白挨，更何况挨打这种只是最初级的手段。
    当然，跟着人回家取钱只是最后的一道手续，其实这笔钱在场子结束之前，已经给冲公司赚了好几轮的钱。
    比如你借了九百块钱的冲钱玩牌，只要你坐庄赢了钱准备下庄，你庄上“锅里”的钱，先得抽水百分之十给场子，再拿出来1000还冲钱，剩下的才是你自己的。
    下注玩也是一样，除了不抽水，都是先紧着“冲公司”的钱来。
    当你还完冲钱，把手里剩下的钱再次输完想再借时，不好意思，还是900，还的时候还是1000。
    直到一个人借钱数量达到他在冲公司的“信誉阈值”，同时把手里的钱全部输光后，就会专门有人跟着他回家取钱，或出去借钱。
    这年头，只要是刚进场子里玩的新人，在冲公司这里基本都有个四五千的额度。
    因为只要有家有口，就不怕他们不还钱。
    花圈往他们家门口一摆，摆个桌子，点上白蜡烛，再撒上几把纸钱，绝大多数情况下，对方家人为了不在街坊邻居们面前丢人，都能拿出个四五千块还钱。
    一边是场子抽水，一边是冲公司割肉，所以一般人在场子里都是久赌必输，就算不遇到老千，钱也都会慢慢进到这两拨人手中。
    而吴军，此时看着有些想伸手去接钱的苏南，眼神里有种藏不住的戏谑。
    那种猎物即将落网的戏虐.....
    只要这小子借了钱，就不愁他不听自己的。
    比如.... 他那小女朋友就不错！
    可以让他带到这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