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处理妖邪的仙长吗？”小少年却在这时开口打断了两人之间那种悲伤的气氛：“如果除掉我，哥哥能开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小少年身边的老国公本来一言不发，听到这里却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叹一声。
    “你不是妖，我动你不得。”无妄剑尊放下手后，看向老国公身边的少年继续道：“你虽没害人的心，可你却也害苦了一人。”
    “所以哥哥想让仙长你除掉我，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小少年说到这儿抬头跟他搀扶的老国公对视一眼，看到老人有些复杂无奈的眼神，小少年也有些难过，不过还是松开搀扶老国公的手，朝着无妄剑尊这边来。
    “倘若仙长要对他出手，就算你是仙人我也要试着拦一拦。”老国公的开口让整个国公府的气氛都凝重了。
    无妄剑尊闻言，确实后退了半步，以示友好。
    只不过青年人看着他的行动，皱起眉头。不解的开口：“就算修士入了凡俗，不得轻易对凡人出手……你难不成是怕了他？”
    无妄剑尊却先叹了口气：“若他是凡人，这会儿我就去请你们这里的司法来处理了。”
    夜渐渐深了，圆月的光辉冷冷的撒在大地上。风呼啸起来，莫名有些冷。有那么一瞬，青年人觉得整个世界好像没了他的安身之处，他不明白，这个闹得他家宅不宁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如果对方是个人，那么他所经历的那些岂不是一场无稽幻梦？
    “你既然不愿跟我走，那我只能带他走了。”无妄剑尊又叹了口气，这次却又笑了。似乎他正期待着青年人的拒绝，明白尘缘深的青年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跟他去修真界的。但小少年这里，他似乎也太胸有成竹如何说服对方跟他走？
    “你不可强人所难！”奇怪的是，小少年跟老国公一起开口道，但老国公气势十足，足以看出这战过沙场的人，依旧宝刀未老。只是小少年到底不经世事，气势弱了许多。
    看着无妄剑尊落在小少年的目光，小少年后退了几步，那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想要逼迫良家女子……青年人的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出现这么个想法。
    “即使你是高高在上仙长，也不能逼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虽然这话说的有些生硬，但老国公的气势依旧未曾衰退半分。
    无妄剑尊只觉得有些好笑，毕竟这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身在局中的老国公或许不大明白，但皇宫里的那位不可能是个傻子。
    对方给予老国公的孙子那般器重，肯定是想弥补什么的。可对方又没跟老国公说些什么，自然是不想老国公想明白的，至少是关于小少年的身份。小少年确实不是个人，如果他是，那么无妄剑尊在见到青年人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说了：确实闹妖，却又不是妖。
    因为闹得是幺蛾子，但闹幺蛾子的却不是妖。所以无妄剑尊想着青年人带不走，不如把小少年带走，这样没了闹幺蛾子的人，现实依旧会告诉他：一厢情愿没什么好下场。偏执的等待，固执的去相信老国公会跟你重修和好，基本不可能。倒不如在此了断尘缘，去往修真界发展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带走小少年也是好的解决办法，毕竟他总不能留着一个灵物在下界乱搞吧？没人教导的灵物那跟没开化的妖兽有什么区别？
    “你带我走吧”在艰难的二选一的抉择里，青年人在静默里突然改口了。
    无妄剑尊也不感到意外，只是依旧笑着，没说话。他目光落在小少年身上，不出意外的看到小少年有些害怕的后退几步，神情紧张的快要炸毛。
    “你是不是还想着带他走”青年人有些沉不住气，肉眼可见脸上的神情有些焦躁不安，对方虽然还强压着不跳脚，但好像也快破功了？无妄剑尊并不是想逗一逗青年人，毕竟，带灵物回逍遥盟是他职责。但带个不错的苗子回逍遥盟也是他的职责。就是两个都带走……怕是对老国公和皇宫里的那位不好。
    “你是不是想把他们都带走？”老国公反应过来了，有些气笑了。
    “您老说的是。”无妄剑尊也没否认。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这是莫大荣幸，天大的机缘。可对他们来说，他们可能并不想要。”老国公说的话有些多，咳了几下。
    便见小少年转身朝着老国公跑去，叫着身边人去给老国公拿些厚披风什么的，一边拍着对方的背为对方顺气。
    无妄剑尊看到在小少年跑过去之前，青年人也在一时间捏紧了拳头，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
    “有些话说太明白不好，老爷子。前段时间逍遥盟驻守凡俗的修士未能处理好妖祸之事，我们也确实有不察之责。但如今，您要留着他们两个在这凡俗相斗的话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到时候就不是我来好好劝说，而是天道直接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天灾人祸。”无妄剑尊抬头望着黑沉的天幕，眸光却也温柔。只不过那随之而来的话，却不那么温柔：“凡尘妖祸，我等只是灭妖。”
    “你说他是……”青年人有些喉头发紧，他似乎这才意识到跟自己过不去的是个什么存在。
    “陛下把他藏的很好，可若让其他修道人来看……您觉得他可以瞒过谁呢？”无妄剑尊笑叹，接着便戳破了老爷子心底的饶幸：“我能有带他们走的想法，其他人也有让他们斗的不得安宁的想法。”修道人不全是好人，是否做个好人是看自己的选择的，不是谁可以安排的。
    老国公沉默了一段时间，家卫举着的火把火花摇曳，风又来，这次却有些莫名的温情。
    无妄剑尊静静地等着，等着老国公得开口，因为真正能做主的人，只是这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好在他也没等多久。
    老国公问道：“子齐请你过来的代价是什么？”
    无妄剑尊笑了一下，自怀里取出一卷被红绳捆着的画卷：“我替门中小辈的要求取一幅画，藏于凡尘。周公子答应了。”
    青年人听到无妄剑尊道破他的姓的时候，条件反射的朝他看去，眼中很是惊讶，毕竟他一开始并没有告诉无妄剑尊，自己姓什么名什么。
    “藏画？”小少年也有些惊讶了，就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他大哥就把人给匡到国公府了，可他目光落到那画卷上之后，神色顿时有了些凝重，他看到画的那一刻，又觉得或许正是因为大哥不知道，所以大哥才能把对方给请到国公府。
    “他果然不是人”青年人一直盯着小少年看着，当他看着小少年的目光落在画卷上变得凝重的时候，喃喃自语道。
    “那画上画的是什么。”老国公又问。
    “我也不清楚”无妄剑尊瞌眸沉思了一会儿，又接着道：“毕竟我没打开过画卷。我拿到画卷的时候，被两度问过可否知道画卷之上的是谁。更有修士问我，想打开画卷看看吗？只不过那修士被另一个制止了，这说明他们并不希望我打开画卷。”
    “然后子齐就同意了？”老国公表情肉眼可见的不好看了。
    “这画上画的不是妖魔，老爷子不必担心。我那门中小辈本意也是想为难一下取画之人而已。”无妄剑尊看见老爷子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肯定有了误会，便淡笑解释道：“此画乃是一佛门中人所画。”
    老国公依旧有些不大信任，毕竟他看着小少年自从无妄剑尊把画拿出来后目光就没移开过，那凝重的表情，就算无妄剑尊说破嘴皮子，都难让他没有丝毫的怀疑。
    “你能看出什么呢？”无妄剑尊有些好笑，摇摇头，把画收回怀里。
    “有佛家的气息，很强大。我看不透画上画的是什么。”小少年表情有了些恐惧，这是他第一次明白了，眼前这男人有多强大。
    也明白了对方带来的一幅画究竟意味什么：或许在对方眼里自己跟个幼童没什么区别。那画对对方来说并算不得什么，但对他来说，让他感受到了大恐怖。
    “那你害怕什么呢？我亲爱的弟弟。”青年人笑了一下，说的十分阴阳怪气。
    “画卷放到国公府，不愧是哥哥你能干出来的事儿。你能明白，若对方有坏心，国公府又能做什么呢？”小少年虽然对画卷和无妄剑尊有些恐惧，但他不怕青年人，所以他丝毫不客气的回怼。
    无妄剑尊并没有因为小少年暗讽他不是好人就生气，毕竟小孩子气的灵物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佛家弟子所画的画，还能给你画个妖魔鬼怪出来？再说了，仙长都说了，他是替门中弟子藏画而已，藏在国公府岂不是比随便扔山野中好多了？毕竟人家一开始准备扔山野的。”青年人也开始了他自爆式的反击，随着小少年和青年人的嘴仗，老国公逐渐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