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澜洗盘子时，耳边愈渐传来歌声，她双手一顿往阳台看去。
    拭干手上的水珠后，她缓步走上阳台，仔细听了会儿不知哪方传来的歌声，声音弱，但也能从旋律中猜出。
    这歌是《仰望星空》。
    低头掏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了。
    肖澜换好鞋带上钥匙，带门下楼，同时给楠南发了条消息：
    “学姐去你接咯。”
    三秒后。
    楠南：“嗯嗯。”
    -
    …
    二十分钟前。
    全身失去依靠猛然坠落的恐慌让人不寒而栗，楠南不知有多少人在上头惊叫，只有一片混乱的脑海。
    那种濒死的感觉是混乱的，没有出现什么走马灯。
    楠南眼眶里的泪花还没闪出来时，耳边响起刺耳的沙沙声，凌乱的杂草扎得她脸颊又痒又疼，兜里的手机硌得她大腿疼。
    然后忽觉自己停止了下坠。
    楠南全身还在抖，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黑。
    看不清眼前是什么草树，用背去感触，很厚，上头还有众人心急如焚断断续续的呼唤，听着似近似远。
    楠南放开抱着脑袋的手，撑着一堆看不见的杂草坐起身，处在懵圈之中，毫不在意手上被枝条刮了的疼痛。
    这石崖……原来不深？
    我居然还活着……
    而且是四肢健全的活着。
    这里可是风景区的山头，想必自己跌到的是山腰的位置了。
    楠南有种想埋头大哭的冲动，这辈子简直没这么幸运过。
    能活下来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听到上头还在有人喊叫，甚至有学生喊着打急救电话，有教师说要放绳爬下来救人。
    楠南抬头想报个平安，但方才和张婼黎吵得太猛，现在喉咙疼得要命。
    楠南掏出兜里的手机，庆幸地发现电筒还亮着，手机屏幕也完好无损，才有些艰难地从这堆不知是什么草的上头站起。
    一只脚试着探了探地，发现这堆草几乎有一个书桌的距离，楠南站稳一只脚后，鞋底响起树枝踏裂声，另一只脚试着抽出来，被杂乱的枝条勒着差点摔个大跟头。
    楠南往那堆东西照去，从上头看确是像树顶，但只是成群的灌木丛和高到腰的杂草缠绕。
    上头还被楠南摔出了个明显的大窟窿。
    楠南照向自己，发现全身沾了不少树叶碎屑和细沙，简单地拍干净后，照了照周围有没有可以走的路。
    听到大家还在上头喊，楠南回过神，在班群里发送：
    “我没事，大家放心。”
    “我正在找上去的路。”
    崖顶。
    张婼黎心急火燎地抓住绳子，已经往下跨出一条腿想要爬下去。
    教师和几个人立马将往上拉她：“这绳子不够长，我已经叫学生再拿些搭帐篷的绳来了，待会我下去！”
    张婼黎眼眶都红了，死命地挣脱，众人还是成功将她拉上来。
    “各位各位！楠南没事！”
    这个喊叫引发所有人的惊讶。
    张婼黎也因此停止挣扎，怔怔地看过去。
    这一发送过去后，上头的喊叫明显从焦虑变成了惊喜。
    楠南往前照，发现两三米处竟真有铺好的鹅卵石路，想必这块地方也是个风景区。
    风景区的好处就在这了。
    楠南根据自己的直觉选择了左边，听见上头隐约响起了歌声，然后愈来愈多的人跟着唱起来。
    不知谁先带的头，还是大篝火那边有人未察觉这里的意外，仍在不住地欢唱。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心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
    楠南缓步走着，然后越走越快，看到眼前出现阶梯和光照时跑了起来。
    “我从此不再彷徨也不再腼腆，张开双臂和你一起——”
    楠南踏上最后一个阶梯，看到人群都在前方，她看到了络络背对她蹲在地上。
    花缪双手插兜站在络络身旁，低头看了她好几眼又别过头。
    “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楠南招招手喊：“络络！”
    络络和花缪最先回头，接着好几个人跟着回头，脸上的表情几乎相同。
    络络惊喜地转过身去，起身猛地撞进楠南怀里，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楠南！！我以为你回不来了！！！”
    大家也过来围住了楠南，比起欣喜和感动，楠南更多的是羞赧。
    围着的人太多了。
    络络哭得这么凶，楠南也险些没憋住。
    有的人也上前轮流给了楠南拥抱，还有人帮她取掉头发和后衣领上沾的叶片渣渣，那种失重的恐惧感逐渐退散，心情愉悦了不少。
    大家牵着她重回大篝火旁，继续唱着歌，唱歌的过程中再有人过来抱了抱她。
    这些拥抱很温暖，但不远处默默的注视可比这更加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