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洬回国比预期要早很多，他只把回国的消息告诉肖无数和黎叔，还特地嘱咐黎叔不要告诉肖澜。
    肖洬回国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挑了一家宾馆住，无聊时就去逛逛母校，全然不怕与肖澜偶遇。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是舞蹈社，第一个想会见的人是唐贺煊。
    肖洬当上舞蹈社社长时，唐贺煊是他第一个招来的新生学弟。
    再后来，肖洬转学，早早毕了高中的业，唐贺煊当上了新一任社长。转眼间，唐贺煊已经高三了。
    那时舞蹈室没人，他轻车熟路地打开音箱，重温一段获过奖的街舞。
    等来唐贺煊后，两人坐着聊了一会。
    肖洬注意力渐渐移到抽屉里一张露角的报名表，与其他纸张凌乱的放在一起，似是被人遗忘了很久。
    他无聊抽出来看看。报名表详细得写有q号和手机号，蒋楠南的名字是第一个，他再往下扫视，微微一顿。
    肖澜的名字也在上面。
    肖洬看笑了，嘴角弯出弧度，眼神却犀利得可怕。
    他想，学累了，总该找点乐子。
    他一副做科研的样子细细思考找乐子的对象，很快想到的是张婼黎。
    这个明比他小五岁的丫头却喜欢站在比他高的台阶上说话，还喜欢用乱七八糟的恋爱话题调侃他，是该对她“反戈一击”了。
    他并不讨厌张婼黎的性格，反而觉得和她相处很有意思，她是他见过个人主义最极端的，也是说话从不考虑后果的，拿肖澜去和她比，肖澜差得远呢。
    所以他这一系列的出谋策划，不能说是要报复张婼黎，而是逗逗她。
    像逗肖澜一样去逗她。或者更过分一点。
    在肖澜得知肖洬回国前，肖洬早已在国内待了一个月。
    也不知道一回国，他就在一家宾馆住了好几个礼拜，其中有一天给黎叔悄悄打过电话：“黎叔叔，麻烦你帮我观察一下，我妹妹身边有哪些比较亲近的人。”
    肖洬难得把话说得很客气，没有直呼肖澜全名。
    黎叔不会多问，答应了。
    肖澜浑然不知。
    某天上学，道路两旁是树木和围栏，一边小坡下是玉米田，车一路颠簸，一会减速一会加速，肖澜的晕车很快就犯了。
    她强忍着恶心，黎叔忽然喝一声，随即车微抖了一下，急刹车停了下来，坐在后座的肖澜差点撞上前座。
    她烦躁道：“怎么开的车？”
    “抱歉小姐，刚才好像……”黎叔开门下车，看清车轮底下的样貌，眉头皱紧，“有个东西突然跑过来，碾到它了。”
    肖澜捂着嘴下车一看，瞪大双眼。
    一只身形庞大的灰鼠，两肢和下身被碾得血肉模糊，让轮胎染上了不自然的颜色，黎叔竟能如此冷静，肖澜看到这一幕，光是忍着没惊叫出声就已经很难受了。
    肖澜的额头和脊背冒出冷汗，嘴里也刺激出生理性的唾沫。想吐，但她也死死忍住了。
    “晦气……”肖澜别过脸坐回车里，“快开车。”
    黎叔说了好几声“抱歉”，肖澜没心思听进去。
    -
    肖澜吞了好几片晕车药，苦涩的塑胶药味弥漫整个胃，她强忍了一节课，又跑到洗手间吐了个空。
    她皮肤本就偏白，只能通过那惨白干燥的嘴唇看出她的不适。
    一到课间她就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趴了几分钟嫌教室里太吵，便选择了舞蹈室。
    还没踏进去，一阵恶心感又再次泛上来。
    肖澜捂住嘴扶着门框，当时楠南正蹲在音箱旁深究怎么调音，听门口传来声响，看了过去，正见肖澜一副难受的模样。
    “学姐！你……”楠南走上前，见对方捂着嘴，意识到了什么，“你坚持一下，洗手间就在隔壁。”
    谁知下一秒，楠南的眼前滑过细细发丝，它们千根万根飘在她眼前又无力地打下来，打在她和肖澜的肩上。
    楠南反应过来的时候，惊奇地察觉肖澜竟搂住了她，额头靠在她肩上。
    肖澜胃部空白，没什么可吐的，只是生理上的不适，便难以忍耐地隔着衣服往楠南肩头咬了一口，非常狠的一口。
    “啊！”楠南除了茫然还是茫然。
    肖澜咳嗽了两声，楠南没法，赶紧扶着她到校医室，总算解决了事情。
    两人坐在软得塌凹下去的沙发椅上，几乎同时开口。
    “疼不疼？”
    “学姐你还有哪不舒服的吗？”
    两人对视了一秒，楠南别过脸颇为不好意思：“不怎么疼。”
    “我当时状态不好，喉咙很不舒服，怕赶不到洗手间，所以没忍住。”肖澜的话语平平淡淡，但暗自也略有些窘迫。
    楠南下意识握了握肖澜咬过的地方，又迅速将手放下来。
    二人不知道，此刻肖洬双手插兜，正经过校医室门口，顺势望了望坐在一起的两人，沙发椅侧对着门，他只能看见两人的侧脸。
    然后，默默地笑了笑。
    都看见了，从两人在舞蹈室起到这间校医室全过程，包括肖澜咬了对方的肩膀，他都尽收眼底。
    肖澜身边的那位小学妹，看一眼倒不怎么起眼，但是越看越觉得有趣——不单单是容颜，还有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