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铭望着对面哀嚎的学子们，眼眸微眯。
    少年班的这伙人见了他们这些启蒙班的，不都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样子吗？
    平日里，更是将脸面看得极重。
    他就不信这些人真能豁出去，承认被一个小奶娃揍得哭爹喊娘。
    郑祭酒望着他，瞬间气乐了。
    可即便再气，却也无言以对。
    因为……莫说是这些少年学子们，就连自己这堂堂国子监祭酒都无法对外启齿。
    郑祭酒连连深呼吸着，企图压制住心中的怒火。
    “略略略，一群怂包！”陆岁岁在一旁探出小脑袋瓜，做了个鬼脸。
    郑祭酒忽地一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面色陡然裂开。
    陆老爷子飞速将小家伙的头一把按下。
    随即，皱着眉看了下小奶团子，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打不过……就叫大人……羞羞脸！”陆岁岁却是躲过祖父的大手，再度探出头，不遗余力的火上浇油。
    说完，还咧着嘴，甜甜一笑，大声道：“岁岁收……力道啦！”
    陆景洲登时吓得魂飞魄散，迅速捂住了妹妹的小嘴，朝她使了个眼神。
    娘唉！
    没看见祭酒大人那几乎就要喷出火的双目吗？
    他妹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侯爷，这回您总该信了吧？”郑祭酒瞪着眼睛，气冲冲道。
    话音刚落。
    地上的少年们便忽地一顿，纷纷一瘸一拐地起身，相互搀扶着掩面跑了出去。
    “祭酒大人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陆老爷子笑眯眯道。
    “我家岁岁才两岁啊！”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头朝对面晃了晃。
    “而那些少年班的，瞧着怎么也得十岁出头了吧？”
    郑祭酒面色一顿，这武夫说的话……
    该死，还真是无法反驳。
    他不由气得牙根直痒痒。
    一众少年学子被一个两岁的奶娃娃揍得哭爹喊娘，传出去国子监少年班的脸还往哪儿搁？
    丢人啊！
    只得认栽！
    郑祭酒揉着手臂，望了眼龇着一口小米牙笑得正欢的小胖妞。
    先前，果真是他看走了眼。
    眼下连话都说不清，便这般生猛了。再放任下去，这天都会被她捅破了不可。
    他眼皮子一颤，国子监怕是再无宁日了。
    ……
    直到日落时分放堂锣声响起，郑祭酒方缓缓抹了把额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陆岁岁趴在三哥怀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下一瞬，小耳朵忽地动了动。
    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头，指着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正一瘸一拐走路的少年班的学子，奶声奶气的问：“三锅，那是……谁啊？”
    陆景洲顺着她的小手指一看，瞬间眉头紧皱。
    压低了声音道：“那是程大人的孙子。”
    【程大人？】
    小胖妞歪着头，眸底满是疑惑。
    陆景洲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悄咪咪道：“程大人便是程尚书的同胞弟弟。至于那货……”
    他朝不远处的身影怒了努嘴道：“就是继母的堂侄。”
    小奶团子倏地直起身子，瞪大了眼眸，啧啧两声。
    【怪不得……】
    陆岁岁摇晃着小脑袋，撇了撇嘴。
    【别看方才那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样子，其实，他的腿压根就没伤着。】
    陆景洲一脸狐疑地望着，皱了皱眉头，看着也不像是没伤的样子啊！
    陆岁岁摇晃着小脑袋，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
    【至于他脸上那些淤青，不过就是些小擦伤罢了。】
    【刚刚，我还看见他偷偷笑了呢！】
    陆景洲眼珠子一瞪，便听得小奶团子催促道，【三哥，三哥，快去他身边看看。】
    他抱着小奶团子，摸了摸自己隐隐发疼的胳膊，随即大步追了上去。
    “程，程表哥……”小胖墩小心翼翼地刚叫出口，便见前方的少年脚步一顿，随即转过身。
    少年又沉着脸道：“你这声表哥，我程屹可担不起。”
    说罢，他又唇角微微上翘，带着几分讥讽：“谁家的表弟会将表兄揍得鼻青脸肿？”
    指了指面上的青紫，一脸讥诮。
    陆景洲耷拉着脑袋，瞅着鞋尖，讷讷不语。
    “表锅………”陆岁岁歪着脑袋，奶萌奶萌的笑了起来。
    程屹却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朝着小奶团子恶劣一笑。
    纵使力气再大又如何？
    不过就是个早夭的命！
    他深深凝视了眼小胖妞后，转身离去。
    陆岁岁幽幽望着他陡然变得正常的步伐，眼眸暗了暗。
    【这货就是装的。】
    【看来，那两个怂包被他给当枪使了。】
    陆景洲眼皮子微跳。
    程家人心眼子真多。
    才不过十岁出头，便将整个国子监都算计了进去。
    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岁岁扭过头，看着三哥满是后怕的小眼神，伸出小手拍了拍他的手臂。
    【暂且让他再得瑟上一天。】
    【他不是喜欢装吗？】
    【我倒是要看看，等到了明日，他还能不能装下去……】
    陆岁岁抬手懒懒打了个哈欠，秀气的小眉眼瞬间一弯，眸底满是意味深长。
    陆景洲抬头望天，沉默了一瞬，随即抱着妹妹上了马车。
    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呢……
    傅程远望着渐渐化为小点的马车满是羡慕。
    “武安侯怎么就那么好呢？知道了岁岁妹妹将少年班那伙人揍趴了，都没揍。”
    卫云昭紧抿着唇，摸了摸自己肥嘟嘟的肚子，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他喃喃道：“那是别人家的祖父！我们啊……回去就只有挨打的份。”
    说着，轻轻拍了拍傅程远的肩，垂头丧气地上了马车。
    走在后头的谢续然瞧见这一幕，朝身旁的贺铭挤眉弄眼道：“瞧，打架的时候无所畏惧，打完了还得担心回家被揍！”
    说完，他便龇着牙，轻轻碰了下自己泛青的脸蛋。
    “怕什么？”贺铭双手抱胸，一脸酷酷道：“本就是那些少年班的人先嘴贱的，又朝着小奶娃下黑手。”
    “我们只是见义勇为罢了。若是我爹知晓了此事，只会夸我干得好！”他神色淡定。
    谢续然瞥了他一眼，心中嘀咕着……
    不是说国舅爷一向管得很严嘛，难不成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