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人伸手紧紧按住胸口，强忍住剧痛，咽了口口水。
他再次抬头望天。
狂风骤起，遮天蔽日。
就连天……也瞬间阴了下来。
黑云翻滚，不断汇聚向一处。
他嘴唇止不住地哆嗦着，掐指算了算。
怎么会……怎么会是神明眷顾之人？
他两眼一黑，整个人差点栽倒在地。
随即，他指了指布偶上的符纸，“这……这是何人的生辰八字？”
端王怔了怔，“是……”
他犹豫良久，还是决定托盘而出：“是武安侯长孙陆知衡的八字。”
高人心头一惊，连忙掐指一算。
他面色难看，连连摇头，嘴中低声呢喃着：“不对，不对，不应该啊……”
在换命前，物色人选时，他分明特意细细算过一番。
那陆知衡虽为将星之命，日后却也只是人间良将。
也仅此而已。
可又怎会无端端的得了神明眷顾？
短短数日，他的气运……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他竟也改了命？
逆天而行的代价又岂是他一介凡夫俗子可承受得住的……
如此一来更好。
高人眼底划过一丝狠戾。
他狠狠抹了把苍白的面庞，登时举着手中的拂尘，朝那龟速涌动的红色丝线注入了几分灵力。
随着他灵力加持。
远在京城的陆知衡便猛地浑身一震，开始大口大口狂吐鲜血。
“大哥……”猛一看见大片大片的红，陆景洲吓得一颗心直哆嗦。
“爹，岁岁……大哥吐血了……”他浑身发软，无力跪倒在摇椅旁，无助地大声喊。
他伸手试图捂住陆知衡的嘴，想要让那鲜血吐得稍微慢些……少些……
不料，那一口一口的鲜血却是透过他的指缝，流得满地都是。
小小少年被血滴落时的滴滴答答声刺激得眼眶泛红。
“呜呜呜……大哥……大哥他快不行了……”陆景洲颤颤巍巍地握住陆知衡冰冷的手，瞬间哭得肝肠寸断。
“大哥，你要挺住啊……”
饶是陆云骁也被那血红的一片刺激得双目赤红。
陆岁岁心下一惊，圆溜溜的眸子瞬间瞪得老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该死的狗东西……该死，他该死！】
陆岁岁紧紧咬着牙，浑身发颤。
她白嫩软糯的小脸颤了颤，双手迅速翻飞结印。
凉风袭来，小小的她发丝飞扬，沉沉的目光瞧着极为凌厉。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
那柄拂尘竟直直停滞在半空中，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高人猛地一惊，他紧紧咬住牙关，刚要再一次用力挥出，手腕处陡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怎么会这样？”他嘴中喃喃着，手上的力道刚一加重，便听见一道咔嚓声传来。
他手中的拂尘和桃木剑陡然重重落地。
一双手无力地耷拉着，疼得他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他的腕骨……裂了。
“错了……错了……”他喃喃着，一身骨头仿佛在眨眼间被尽数碾碎，浑身的血液似乎骤然流尽。
他无力瘫软在地上。
“那陆知衡果真是……神明眷顾之人。”他伸手指了指裴言蹊，“短……命鬼……”
一双浑浊的眼中缓缓流出两行热泪，眼眸深处尽是悔恨。
奄奄一息之际，他的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一道软绵绵的小奶音。
【嘻嘻，让你手欠！】
【遭反噬了吧？】
【该！活该！】
下一瞬，他便眼一瞪，头一歪，当场气绝身亡。
“怎……怎么死了？”端王妃语气哆嗦着，头皮发麻。
端王极力稳住身形，朝一旁的亲信吩咐道：“拖出去，挖个坑埋了吧。”
端王妃重重甩袖，“原来，自己是个短命的，反过来却说我的蹊儿……”
话说到一半，她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一道雷光划过天际。
“轰……”的一声，忽地电闪雷鸣。
翻腾的黑云滚滚而来，雷声大作，似是要将整个天空劈开。
一道巨大的闪电直直朝着床榻上的人飞奔而下。
“不要！”端王妃尖叫一声，奋力跑向床畔，整个人扑向裴言蹊。
“咔嚓……”
惊雷声落在她的脑畔，将她发间的花钿步摇劈了个粉碎。
裴言蹊缓缓抬头，鼻尖隐隐传来一股烧焦味。
“娘……”他鼻尖一酸，这一声喊的真情实意。
裴言蹊抬头望着，唇角微微一扬，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决绝。
他……本就是该死之人。
他伸手将挡在身前的人奋力推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咔嚓……”一声巨响。
雷声未落，他的唇角便缓缓溢出鲜血。
端王妃紧紧抱住他，仰头望天，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老天爷啊，这究竟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带走我儿？”
“我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他？”她眼眶泛红，浑身上下隐隐透出几分癫狂。
端王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声道：“蹊儿已经去了，你且让他安心的走吧。”
端王妃哭着站起身，将裴言蹊轻轻放下。
她一步一步走到端王跟前，先前一双盈盈秋水般的眸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你满意了？”她红唇微张，森冷的眼眸死死瞪视着他，低声呢喃，眸底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是你，都是你……”
“若不是你跟那个贱人，我的蹊儿也不会死！”她咬牙切齿道，双目血丝缭绕，通红一片，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端王张了张嘴，伸出去的手无力垂落。
他垂眸间，身侧的拳头用力握起，越来越紧……
*
看着少年眉眼一松，陆景洲怔了怔。
他双眼微微一亮，瞬间惊呼一声：“爹，大哥……好像不吐血了！”
陆云骁拧了拧帕子，轻轻地将陆知衡嘴角边和颈间的血擦去，胸口的郁气才散去了一些。
“嗯，不吐血了！”
陆景洲原本兴奋的嗷嗷叫，余光瞥见小奶娃一脸犯困的小模样顿时噤了声。
陆岁岁趴在陆云骁背上，眼皮耷拉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轻轻打了个哈欠。
方才，消耗了太多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