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海和妻子金兰是经人介绍认识的，两人相处了半年，就领了结婚证，之后生下豆豆。
    夫妻两人都是从乡下到大城市来打工的普通人，金兰怀孕之后，就没有再去上班。
    本来生活很美好的，张大海打几年工，可以攒点钱回老家开店，一家三口幸福美满地过下去。
    可孩子一岁时，确诊了肺纤维化。
    还没学会说一句完整的话，豆豆就被送进了医院，自此开始漫长的治疗。
    巨额的医疗费用，非但摧毁了原本美好的计划，还逼迫着金兰也开始上班。
    但夫妻两人同时工作，就没人去照顾年幼的豆豆。
    家里的父母年纪都大了，就算过来帮忙，怕是也很难照顾好豆豆。
    于是一个人上夜班，一个人上日班，就这么交错着到医院来陪伴女儿。
    豆豆这个孩子，像是知道父母辛苦似的。
    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都说，她是最乖的孩子，乖乖打针吃药，化疗也从来不喊疼。
    因为孩子年纪还小，当时医生们都认为化疗的效果会比较好。
    现实也的确是如此。
    豆豆三岁时，终于可以出院回家了。
    张大海和金兰带着豆豆回了老家，本打算在老家让豆豆上学读书，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生的。
    可没想到，半年前，豆豆的身体忽然恶化，夫妻俩不得不再次带着豆豆回到医院里。
    这一次，豆豆的病情再也没能好转。
    得知陈小伟和张大海是一起过来的，护士便以为他们是朋友，语气中带着遗憾。
    “你知道吗？豆豆在重症里，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喊疼，说不治了，想回家。”
    那个小女孩，从小在医院进进出出，每一次都笑着一张脸，稚嫩又坚定地和她们说：“不疼！一点儿都不疼，豆豆最勇敢！”
    直到最后一次，她再也撑不住了，才告诉大人们。
    她好疼啊，她不想治了。
    “因为这次，我们都知道治不好了。我们很努力的想要救她，她那么乖，还没长大，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
    可是我们没办法，我们用尽了毕生所学，甚至无法减轻她的痛苦。
    来医院的时候，她和我说老家有一座山，种满了山茶花。冬天一到，满山的山茶，开得特别漂亮，红的白的，还有很多小蝴蝶在飞。”
    护士说到这里，忽然哽住，“入院的时候，她给我们都带了山茶花，但她看不到来年花开了。”
    陈小伟看向病房的方向，施渡站在门口，小小的身影，在一片白当中，显得弱小。
    他没养过孩子，但这段时间施渡跟着。
    无法想象，如果小渡出了什么事，他会是什么心情。
    难怪张大海会病急乱投医，想要让小渡帮忙。
    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但小渡只能送往生，不能治亡魂。
    陈小伟向护士道了谢，走过去，小声地将打听来的情况告诉施渡。
    小姑娘点点头，“小胖叔叔，我去厕所一趟。”
    陈小伟知道，她是准备去接豆豆了。
    病房里的豆豆，喉咙里还有最后一口气。
    张大海和金兰站在病床旁，一人拉着她的一只手。
    “豆豆，你看看爸爸，别丢下爸爸好不好？你再坚持一下，你坚强一点，不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