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渡漆黑的大眼睛里带着几丝慈悲，“叔叔，我救不了她。每个人都会死的，我只能告诉你们，你要回去送一送她。”
    这是一个人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程了。
    钱亮目露乞求，“求求你救救她！我奶奶当了一辈子的大善人，她还没享够福呢！我说好了，要带她去看首都升旗的，我还没兑现诺言，她怎么……”
    施渡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叔叔，来不及了。”
    她看向钱亮身旁的生魂，生魂带着微笑去擦钱亮的眼泪。
    死了的人，总比活着的要更洒脱，心知肚明，时间到了，再多的遗憾，填不上就是填不上。
    施渡道：“叔叔，回去吧！如果有缘分的话，七日内，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钱亮仓促擦掉泪水，哽咽着爬起来，一脑袋扎到车里，开车就走。
    看着钱亮的车飞也似地离开，陈小伟走过来，好奇道：“他怎么走了？”
    施渡奶音清晰，“家里有事！”
    陈小伟蹲下来，摸了摸施渡的小脑袋，“你又知道了？不过，走了也好。就他刚才提出来的那些条件，要是再不走，我都想给他两拳了。我们家小渡又乖又可爱，值得最好的合约。
    对了，你怎么知道他家里死人了？”
    施渡有点不好意思，捧着一张小脸，奶声奶气：“小胖叔叔，因为我是白无常呀！”
    一行乌鸦飞过。
    陈小伟哈哈大笑，“我们小渡还会开玩笑了！你要是白无常，那我是什么？阎罗王啊？你是不是饿傻了？要不叔叔带你去吃点饭？”
    灵堂陆续有人来吊唁，得等到下午的五六点才能结束。
    四周又吵吵嚷嚷的，大人们都有事要忙，陈小伟担心小姑娘被饿坏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也不知道钱亮是相信了她的话！
    施渡默默摇头。
    小胖叔叔，你错过真相了！
    不过，终有一天，小胖叔叔会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
    小姑娘缩着脑袋往后躲了躲，也不强求，抗议道：“小胖叔叔，不能摸头的啦！”
    要是以后长大了比黑无常叔叔矮，肯定是要被笑话的！
    施渡伸出小手，摸了摸肚子，扁扁的。
    了不起的无常大人只能识相地将脑袋放回去，叹气道：“饿了，一早上都没吃东西呢！”
    陈小伟牵着施渡的小手，“那咱们吃饭去！”
    没走两步，就被拦住了去路。
    宋大英哭得红肿的双眼没有一点神采，直勾勾地盯着施渡，目光令人发寒。
    陈小伟下意识地将施渡护在身后，陪笑道：“阿姨，有什么事吗？”
    宋大英伸手指向施渡，“我找她。”
    自从得知赵国强的死讯后，她就变得很沉默。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来！
    陈小伟却不敢将施渡交给她，“阿姨，您也累了一天了，小渡就交给我来照顾吧！”
    宋大英上前一步，干惯了农活的手力气很大，一下子就将陈小伟这成年男人给推开。
    她低头紧盯着施渡，嗓音沙哑得像是砂砾磨过，“我找你。”
    施渡和宋大英对视，片刻，点了点小脑袋，“好的奶奶。”
    宋大英先走了出去，施渡朝着陈小伟抛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紧随其后。
    宋大英来到刚才施渡和钱亮说话的地方，才停下来，也没回头，就这么茫然地盯着进村的路，声音飘过来，“我都看到了，你能帮人看见鬼。”
    施渡并不意外，她早就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了，也知道是宋大英。
    与其说，是宋大英意外听到了她和钱亮的交谈，不如说，是她有意引导宋大英过来的。
    宋大英转过身，双膝一屈，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