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来富以为接下来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而且下水道也没法继续待下去，他想着让李封载自己一程，顺便找个新的落脚点，不过他显然嘀咕了李封的智商，就刚才萧芸提出的几个问题，也是李封迫切想要知道的，怎么会轻易放他离开呢。
    张来富不希望此事继续纠缠下去，他装作一副真诚的模样，拍着胸脯道：“李队长、苏小姐，你们两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好不好，真的不能再留了，万一让其他人看到我在这儿，我哪还有余钱还给他们呀，求求你们了两位放过我好不好。”
    李封呵呵笑道：“有我在没人敢乱来的，你把心放在肚子里。”
    张来富摊开双手道：“那要我怎么样你们才肯信我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硬是这样逼我的话，那我只能说瞎话骗你们了，难道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张来富，你这又是何必呢。”李封淡淡说道，“张冬死了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可你把矛头对准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大学生，为此要我们浪费大量的资源去彻查真相，让你说出真相是为了你好，你这样子和我们耍心眼，我真怕到时候你落得一个和张冬一样的下场。”
    论专业性李封在警队中间属于上游，他的判断力不输于萧芸，从发生在张佳佳身上的种种事迹来看，绝不像是简单的同学的矛盾，现在甚至闹出了人命，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想关也关不住了。
    李封掏出一根烟递给张来富，轻声说道：“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别让我们这些为你忙碌的人寒了心。”
    萧芸冷笑一声，咱们寒了心不怕，怕的是张来富连心都没有了。
    对待这种人她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动力，其实就应该把他教训一顿，让他知道点厉害，也比苦口婆心劝他要强。
    等抽完了一根烟，张来富硬着头皮道：“李队长，我真没什么好说的。”
    李封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随即点头说道：“那好，我送你离开小区，萧芸你给我个面子，今天就不要在追问他什么了。”
    萧芸冷笑道：“问他还不如去问一条狗，我也不问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李封眉头微微一皱，怎么说张来富也是受害者啊，萧芸的用词实在称不上友善，怪不得张来富会如此抵触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路边停下，张来富下了车，举目望去，远处是高低不一的建筑，他想要在城市里找一处容身之所还是很简单的。
    吴雪隔着窗户望着张来富慢慢走远，打着哈欠道：“就真的放他走啦，好像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呀。”
    萧芸淡淡说道：“他自己想要作死，我干嘛要纠结呢。”
    吴雪嘻嘻笑道：“半途而废可不像你的风格哟。”
    李封开口说道：“萧芸，说到底还是我在办的案子，你处理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那么激进，在这个关口上你就不怕他说你坏话啊。”
    萧芸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怕的，张来富想要置身事外，他的确说了一部分实话，最关键的部分被他隐瞒了，他是想两边都不得罪，就等着好处从天上掉下来，他不说我也可以猜得到，凶手可能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
    李封有些吃惊地说道：“你这个猜测未免有些太大胆了，他即使再浑蛋也不可能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吧。”
    吴雪不可思议地说道：“我也觉得不太可能。”
    萧芸冷笑一声：“被逼急的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呀，眼下他要面对的是那些不断找上门的债主，有人在网上散播舆情，那么接下来还会有人找到他进行采访，让他不遗余力的抹黑张佳佳，正所谓言多必失，说多了不一定能掩盖真相，但是能把水彻底搅浑，而你们呢发现了舆情唯一能做的就是调查出事实真相，这需要时间，接着是分析研究与澄清真相，张来富继续搅混水，两边形成一种你来我往的混战，还怎么破案，还怎么找凶手，而张佳佳缺乏应变能力，她躲起来就很难受了，可是呢人们会希望听到她的声音，这又是一桩矛盾，你们猜到时候谁先顶不住呢。”
    李封摇头说道：“我是真猜不到啊。”
    萧芸肯定地说道：“第一个顶不住的必然是学校，作为监管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光是骂声也能把他们给淹死了。”
    李封皱眉说道：“本来就不存在霸凌行为，学校怎么会受到指责呢。”
    萧芸解释道：“那是因为张来富咬死了这件事的性质，况且张冬已经死了，学校无论怎么回应都无济于事了，这涉及到了多个层面，既有企业也有个人还夹杂着社会、道德、信任综合了以上所有信息的综合体现，能不能快速平复舆情，那就看你们警方什么时候可以破案了。”
    李封眼神一冷：“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把张来富先控制起来，这家伙身上也存在着很大的嫌疑啊。”
    社会舆论不会止于智者，这把火迟早要烧到警方身上的。
    萧芸摆手说道：“不能这么做，如果缺少了这么一个关键人物，又怎么能把幕后的人引出来呢，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对手接下来会怎么出招，剩下的就是顺藤摸瓜慢慢地把幕后的人挖出来，别到时候他们改变了策略我们反而会更加的被动。”
    现在毁掉一个人很容易，现在的人表达欲望更加强烈，碰见任何事情都想吼一嗓子，并且传达信息的渠道更加多元化，想要做到一言堂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人人都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这也是为什么相关部门的工作越来越难做的原因之一，甚至成为犯罪分子行使罪恶的一部分。
    既然舆情能够烧到学校身上，警队也是跑不了的，李封这才有了将张来富抓起来的想法，从根本上杜绝信息传递出去的路径。
    吴雪说道：“我觉得就应该把张来富抓起来，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抓起来省的他再去祸害别人。”
    “连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那张来富这个坏人当的实在是太失败了。”萧芸呵呵一笑，轻声说道，“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沉得住气，静静关注事态的发展，这盘棋已经开始下了，咱们可不能胡乱走棋呀。”
    李封苦笑一声：“从我了解的信息来看，如果不是你突然介入的话，你觉得张佳佳最后会怎么样。”
    萧芸淡淡说道：“精神完全崩溃的话那就没法上学了，自然是收拾东西回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结果，然而我的介入已经是事实，对手借招拆招弄出了人命，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过得比别人好，仅此而已。”
    李封叹息道：“那就按你说的办，我送你们回去吧。”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两天过去了。
    如同萧芸预料的那样，张来富接受了采访，其内容比张冬的死讯还要炸裂，他在镜头面前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女儿被霸凌的过程，就像是亲眼看到的那样。
    “我叫张来富，今年47岁，我就这么一个闺女，被不知道什么人给害死了，那个张佳佳脱不了干系，谁要是见到她请帮我带个话，这人在做，天在看，她要是不怕遭报应，就尽快站出来把真相告诉所有人，我等着她的道歉，她把我闺女带进女厕所，打了十几个耳光，还威胁她不许对外说出去，可我不是外人啊，所以我的闺女把这件事告诉我了，各位朋友，请体谅一下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情吧。”
    有人在视频前抹起了眼泪，有人大声咒骂“霸凌者”，而有人则是想要知道他在哪。
    萧芸随手关掉了视频，嘴里嘀咕道：“张来富臭不要脸，这种话也好意思说出口。”
    张佳佳的手机已经被萧芸给没收了，她不想让张佳佳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信息，无论有多少人出来为她作证都挡不住汹涌的舆情，学校这么做不是自己多头铁，他们首先要维护的是学校的声誉，再加上所谓的霸凌本身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等日后查明真相张来富身上又多了一个造谣生事的标签。
    坐在沙发上，罗敏娟略显忧愁地说道：“我还要在这里躲多久啊。”
    萧芸微笑道：“怎么了你想出去转转？”
    罗敏娟知道萧芸对自己很好，发生在张佳佳身上的事情比她还要严重的多，而且网络上铺天盖地的声音都是希望张佳佳自己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还大众一个真相。
    他们嘴上念叨着绝不放过一个坏人，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如果你是好人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罗敏娟说道：“不知道，反正就是心烦。”
    萧芸轻声说道：“耐心点儿，再过一阵子吧，学校现在是个是非之地，你回去了也没法正常上课的，至少也得到郭永志开庭之后，那个时候就简单了，你们之间不是真正的夫妻，他囚禁你又是事实，不出意外的话郭永志肯定要判的，到了那个时候郭家的人就该求着你签谅解书了，你呢就按照自己心意来，签不签都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