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头鸟窝似的头发，胡子拉碴。
    衣服领口和袖口上的油渍乌黑发亮。
    身上的酸臭和酒精混杂在一起，味道十分酸爽。
    “兄弟今天刚上岛？”
    见秦泽不搭理自己，他又问了一遍。
    秦泽点了点头。
    男人上下打量秦泽一番：“看你这身行头，应该也是随船水手吧？”
    秦泽实在是有些烦了，随口答道：“从海都来的路上船被海兽顶翻了。”
    “被路过的海上巡逻队捞上来，捡了条命。
    酒保似乎十分嫌弃男人，特意往旁边站了站。
    用精神力扫了两遍，秦泽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决定打道回府。
    “又是海兽袭击。”
    “看来聚在这酒馆里的，都是些倒霉蛋。”
    男人自嘲似的笑笑，旋即话锋一转。
    “兄弟你不好奇为什么那些海兽会突然抽风吗？”
    秦泽瞥了他一眼：“和我有屁关系，我又不是学者。”
    “我只关心哪里低级海兽多，哪天海兽的价格会上涨。”
    “抽不抽风是那些四眼书生该去操心的东西。”
    秦泽将一个糙汉水手扮演的淋漓尽致。
    男人咧开嘴角，五官挤在一起像是一朵没擦干净的菊花。
    “这个原因还真会影响海兽的价格。”
    秦泽淡淡道：“有屁就快放。”
    男人不太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喉咙有点干。”
    秦泽打了个响指，对酒保道：“一杯啤酒。”
    酒保冲秦泽摇了摇头，秦泽却是不以为然。
    “酒。”
    片刻，酒保将一大杯啤酒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迫不及待拿起酒杯，一口气干掉大半。
    秦泽：“喉咙还干不干了？”
    男人腼腆道：“不干了。”
    秦泽右手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那就快点放，我没那么多时间和你浪费。”
    男人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开口。
    “海兽之所以暴动，是为了争夺龙王之位。”
    秦泽皱起眉头，不悦道：“你是不是把我当傻逼了？”
    局域网里，一众分身笑得前仰后合。
    “乐死爹了，讲上神话故事了搁这。”
    “有一说一，你确实挺傻逼，连醉鬼的话都信。”
    “好家伙，上咱们这来骗吃骗喝来了。”
    “big胆，占我们便宜，待会出门就拿麻袋给他套上。”
    “用什么色的麻袋？”
    “彩虹色的吧。”
    “……”
    看到秦泽那要杀人的眼神，男人连忙摆手。
    “我接下来要说的，全部都是我亲眼所见。”
    “半个多月前，也就是海兽还没有暴动的时候。”
    “那时我随船去远海猎杀海兽，在馒头岛附近，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见秦泽完全没有想和自己互动的意思，男人尴尬地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我看到了一条龙。”
    “准确的说，是一条龙的尸体。”
    “那条龙有近千米长，就那样横在海面上，周围汇聚了众多海兽。”
    男人瞳孔逐渐放大，握着酒杯的手在略微发抖。
    既恐惧，又有一丝兴奋。
    “我从未见过那么多海兽在一起，放眼望去，至少有几百头。”
    “它们像是在举行葬礼，围绕着那条龙的尸体在不停游动，附近的海水都跟着一起沸腾，看得我头皮发麻。”
    不得不说，男人很有讲故事的天赋。
    熟练的口条，再加上偶尔的肢体动作，将场景描述的绘声绘色。
    “过了没多久，那些海兽就开始疯狂撕咬龙尸。”
    “龙血大片洒落，方圆几公里海域内的水都被染成了红色。”
    “海上一直都流传着一个传说。”
    “龙是大海的统治者，在旧统治者陨落的那一刻，新统治者会用自身强大的实力重新统治这片大海。”
    “那些海兽正是在瓜分上任统治者的力量，想成为新王。”
    说到这里，男人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
    秦泽示意酒保再给男人倒一杯啤酒。
    酒保叹了口气。
    看到又一杯满满的啤酒，男人喜上眉梢。
    喝了口后，他继续道：“葬礼变成了生者的狂欢，但这场狂欢并没有持续多久。”
    “一大团炫目的光从海底升腾而起。”
    “那光太亮了，像是太阳掉了下来，根本没有办法直视。”
    “等到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些撕咬龙尸的海兽已经开始四散溃逃，光亮也随之消失。”
    “疯狂的海兽很快开始攻击我们的船，船沉了，还好我提前坐上逃生艇，独自跑出那片海域活了下来。”
    男人脸上满是认真：“它们在竞选新的王，攻击船只是它们在刷声望，证明自己的强大。”
    说罢，男人又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酒，舔了舔嘴角。
    “当时跑的太快了，不然搞点龙肉，咱也尝尝什么味。”
    秦泽沉默不语。
    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
    扫了眼醉醺醺的男人，秦泽若有所思。
    “王老六，你又在这编故事骗人酒了。”
    隔壁桌搂着年轻兔女郎的水手大声道。
    男人摆摆手：“放屁，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叫骗？”
    水手吐出一个烟圈，乐道：“这几天晚上，我已经从你这听了至少五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前天你是独自出海寻宝，昨天是追海兽追到了馒头岛，今天又是一个全新版本。”
    “你特娘的当水手屈才了，应该去做说书先生。”
    王老六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急的面红耳赤。
    “你……你胡说！”
    “龙尸是我亲眼所见！”
    “你们懂个锤子，要是能得到龙尸，泼天富贵都是小的。”
    “九级海兽的尸体，好好利用突破两三级没问题。”
    水手戏谑道：“你们看，急了，老六急了。”
    半个酒馆的人跟着哄堂大笑，屋内满是快活的空气。
    王老六狠狠跺了跺脚，气呼呼地走出酒馆。
    没了乐子，众人便又继续喝酒。
    “先生，您被骗了。”
    柜台后面的酒保边擦着酒杯，边对秦泽说。
    “王老六是在七天前被人从海上捞上来的，当时半死不活。”
    “打那以后天天晚上来这找面生的客人骗酒喝。”
    “来来回回就是那一套，龙尸光团什么的。”
    秦泽将杯子里最后的酒喝光，随后把一张钞票放在桌子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当个下酒故事听也不错。”
    接着，秦泽在局域网中沉声道：
    “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