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啊呀?发生了什么!
作者:教士   嘿,美好的世界!最新章节     
    他们又在图书馆磨磨蹭蹭了一会儿,等塞莉希打着哈欠翻完了手里的《论以太》,楚楠顺势接过那本书,找了个沙发坐下。
    看着百般聊赖的女神官东走走西转转,最后趁别人不注意一头钻进了小说区,找了本名字可疑的红封皮读了起来。
    楚楠摇摇头,把注意力重新投回手中这本书,《论以太》。
    这本书公式化地论证了以太的存在,又介绍了几种以太的存在形式。
    书中说存在世界万物、大气中的便是原生的以太,而转化到人类可用的,存在于人类肉体中的以太便被吸收积累成了魔力,只有最高深最强大的法术系职业者才可以如愿操控以太。
    以太存在于世界万物中,从大气到肉体,从流水到岩石,实在不好说是以太构筑了世界,还是富集的以太充满了整个世界,这世界的一切都满溢着宏大的以太,以至于基本的引力和热能都与之息息相关,备受影响。
    草,这异世界中世纪文明的人类虾米都发现了引力和热能的存在了啊,这就是魔法文明吗,纯度太高了。
    只是这书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说明和论述,兴趣满满地初见体验还好,但是一直缩着看,属实是有些犯困,楚楠看了一会儿就不住地打哈欠,实在是没有了看《征服史》那时读爽文的期待和心境。
    搓搓鼻子,转头看了眼时钟和天色——
    他有点惊讶。
    宁静微醺的午后时光一转眼已经消失在了群山徐徐的远风中,舒适的阅读环境让他忽略了周遭的情况,从书海中拔身时才意识到时间的流动。
    转过头,才看见女神官正坐在自己的身旁的沙发里,捧着本红封皮小说乐得一脸傻相。
    “醒醒。”楚楠踢踢她的小靴子。
    “啊?怎么了?”塞莉希这才反应过来,啪得合上书本,警惕地左右瞧了瞧。
    她鸡贼地将书脊放在腿上,白皙的手掌轻巧地盖住了书名,从那纤细的指间只能瞧出些烟熏猪皮般的诡异红色。
    “嗯。”楚楠向门外努努嘴。
    橙色的阳光沐入图书馆入口的玻璃次门,在灰色绒毯上投射出不规则的长斜矩形,整座图书馆陷入在一种温馨,沉默的环境里。
    这座公共建筑里的气压很低,却并不让人觉得失落或是奇怪,只是所有人都保持着礼仪的静谧,他们轻柔的脚步舒缓在绒毯与藏书之间,在迷宫高墙般整齐排列的书架间缓行漫步,仿佛一群岁月的守秘人。
    真舒服啊,这座图书馆。
    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你肚子饿啦?”似乎塞莉希也忍不住沉在这祥和安宁的气氛中,她压低声音问。
    “……”楚楠有点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就知道吃?
    女神官飞快地读出了他视线中的嫌弃,不满地一瞪眼,眼见着就要扑上来和他厮打,楚楠急忙摆出了格斗抱架,一转头才发现塞莉希只是咋咋呼呼地张牙舞爪做了个鬼脸,起身把《论以太》从他手中摘走,她那件被水洗到发白的素色神官袍长摆轻摇。
    楚楠看着她安安静静地把两本书都放回了原先的位置,他这才意识到之前被随手放在一旁茶几上的《征服史》早已经被女神官放回了书架上取下的位置。
    他一时间有点惊讶,又有点愧疚,不好意思的摸摸头,看着塞莉希从书架间走出,轻巧地跳进那片被歪斜拉长的橙色光斑中,阳光为她素色的身影渲上一层暖调,单足旋转,她的身影那么绚烂灵动。
    驻足,转身,一根指向楚楠的食指,一副山姆大叔似的表情。
    她一瞬间便从那个让人心动的圣职者变回了楚楠熟悉的那个笨蛋厚脸皮女神官,摸摸肚子,一招手,指指门外,势利地搓搓手指。
    不需要说话,楚楠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肚子饿了,该走了,你付钱。
    行行行,我付钱就我付钱……
    楚楠翻着白眼起身,他们和图书管理员打过招呼,顺着已经稍微有些记忆的路线走回冒险者公会,天光微落,懒散的橘色暖阳已经为灰城敲响了放工的晚钟,大多数工人、居民都已经从一日的劳作中脱身,他们微笑着来到街上。
    为这多风的边陲之城举起兴盛的人气。
    他们走进公会,简单地吃了顿晚餐,按照楚楠现在的财力肯定是顶不住天天吃跳犬大餐的,但是相识第二天的塞莉希已经比他们认识的第一天比起来多了许多‘人性’,就是比前一天更像人了。
    哎呦。
    楚楠揉揉被女神官踹红的小腿,所以,这家伙到底能不能读心啊?
    饭饱酒足,塞莉希又要了杯冰饮,楚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省下这笔钱。
    塞莉希这家伙点的冷饮甜品和楚楠之前要的那种纯冰果汁还不一样,这种如鸡尾酒般的冰镇甜品带有强烈的‘网红’属性,真是让楚楠一看就起了警惕心。
    众所周知,网红产品。
    只能说懂的都懂。
    光是这一杯饮品的价格就几乎能顶上刚刚他们用过的单人份晚餐了,用添附在餐具中赠送的牙签挑挑牙缝,塞莉希还在玩着那杯‘网红’冰饮,迟迟没有下嘴,只是看着那杯炫彩的螺旋在杯中摇晃旋转。
    楚楠环顾了周围一圈,没有看到克罗格先生,想必是为了在休息日完全甩开工作吧,森图拉也没有来公会用晚餐。
    在这渐渐升起的喧闹间,那些盛大的吵闹,欢笑,谈论着白日冒险历程的团队们,向四周新手吹牛的老练冒险者们,女侍小姐姐们来往的繁忙,翻飞齐膝裙下的黑色吊带丝袜……
    呜呼。
    生活多么美好!
    他们用过晚餐,忙碌过这样紧凑又悠闲的一天,阳光已经完全熄灭在了地平的彼端,今天真是充实得让人说不出一句抱怨。
    楚楠揉着自己酸痛的肌肉,尽可能不去想象着穿越前舒适的床铺和方便的饮食,免得自己再次陷入自怨自艾的emo。
    塞莉希走到一半突然拍头,说自己还没有洗澡,便和楚楠打了个招呼,转头迈着小步跑向了公共澡堂,楚楠道别的挥手落在夜风中,他驻足惆怅了小小的一会儿。
    摇摇头,还是走上了前往治愈教会难民营的道路。
    虽然白天听塞莉希说了那么多关于治愈教会不好的事情,但是就他所见的、所经历的,这些所谓的黑暗秘密远不及他实际上受到的帮助,再说了,这些大人们的黑暗事情和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冒险者也没什么关系。
    蹑手蹑脚地走过白日劳作的工地,黑夜降临后,这里也从日间的热闹转为寂静,沉重的土灰沾染在鞋底,麻乱地踩在工地周围的石板路上,几张抱怨噪音的告示贴在修缮工地边简单搭建的石墙上,楚楠缩缩脑袋。
    只是……
    他眨眨眼。
    连那个一整天包括吃住都一只呆在工地入口处的工头大叔都不知道跑去哪里潇洒了?
    楚楠鸡贼地左右瞅瞅,确认没有认识自己的肌肉团子或是自己认识的行人出现在附近,他迈着尽可能自然的步伐走近看管工地的门庭。
    那是一栋小小的板房建筑,门口是个类似于保安亭的小隔间,工头大叔大部分时间都带在里面抱着自己的记写板打瞌睡,只是偶尔才会去工地检查一下有没有偷闲的懒汉,顺便赞美一下楚楠先生的砌墙手艺。
    一只木杯摆在保安亭的小桌上,记写板和炭笔就放在一边,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今天来劳作的人名和收领的工钱,今天最早的一格上恰恰好写着楚楠先生的名字,一大早的劳作,切了两推车的石块,净赚400马克……
    他探头进去简单看了看,在保安亭昏暗的魔法灯里,记写板静静诉说着工地这一天往来的故事,记写板的字序向着屋内,属实有些难以辨认,楚楠伸出手,想稍微调拉扯一下那张记写板,方便自己看看今天发生了什么。
    他的指尖越过保安亭的窗栏,昏暗的冷色魔法灯光静静地濡湿年轻冒险者的指甲盖,却仿佛被那黯淡的白光灼伤般,楚楠突然猛地缩回了手。
    嘶。
    怪了。
    犹豫了一下,疑惑攀上新手冒险者蹙起的眉梢,刚刚一瞬的触觉太过惊烁,简直让他以为自己的感官除了错。
    他有些不信邪地再度将手放进保安亭的窗框内——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
    不是错觉?
    一阵刺痛皮肤的寒冷静静悬浮在记写板上方的空间里,楚楠摸不清那是个有大致形体区域还是整个保安亭里都是这么个吓人的低温。
    楚楠试着挥挥手,保安亭内静滞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外界的暖意重新流入这寒冷的小房间,他试着挥动双手,把那寒冷的气息拂向自己的面容。
    麻痹的酥痛激起了他的鸡皮,在这夏末秋初的夜分,盛日的热烈尚不舍地留在这山临的边境,在这样的夜里早遇到这样的寒冷真是令人惊奇,有那么一瞬,楚楠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与那巨魔厮打的……
    围观克罗格先生与那巨魔厮打的隧道里,似乎那周围的巨魔恶臭和湿冷黑暗顺着鼻翼脸颊绽起的冷流流过感官,记忆细胞点点压沉他的肩膀,楚楠感到自己的肌肉更加慌乱的刺痛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那冷气的影响,他打了个寒战。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视线投向那杯静置在一侧的饮料,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将指头放进了饮料中。
    常温。
    常温?
    怎么会是他妈的常温?
    在这么冷的环境里,这杯饮料却还保持着基本的常温,甚至还溶着这夏末残留的阵阵暖意,他可只知道冰冻的冷饮会在常温中熔解,可不知道一杯正常温度的饮料会在周围的寒冷环境中升温。
    他的脑中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许多短视频,那些远行至极地的人们追逐着新奇,在保温杯中满载开水,接着在冰天雪地中泼洒滚液,注视着那些翻动的气泡与飞扬的水流在空中盛放出白花似的蒸汽,在低温中迅速凝结,落地时已经碎成了亮晶晶的冰粒。
    这保温厅的温度虽然没有极地那么夸张,但已经是能把楚楠先生冻得一激灵的程度了,在这样环境里,要么是这饮料才刚刚放到这,要么就是别的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心事重重的环顾四周,楚楠在桌上抹掉指尖的液珠,挫着指头退后了几步。
    ——怪异的忧虑顺着足踵攀升,寒冷的忧虑在转眼间已经消失在了恐惧的道头,一股更加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楚楠试着用力吞咽了一下。
    他感到口干舌燥,再度环顾四周,想要找人帮助,可之前的人流已经不知何时消失在了道路的转角,临近的住宅门窗也都盖上了厚厚的防风木板,还在玻璃后隔上了阻挡噪音的布毯,楚楠有点着急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的焦虑从何而来,是因为这寒冷吗?还是这陌生的情况?万一被其他人看到了呢?万一那个工头大叔突然就回来了呢?万一这一切只是很平常的情况,只是他如塞莉希所说的那样。
    一切都是因为他‘太没有常识’了呢?
    ——用力咬住舌尖,驱散心头的阴霾,那些杂乱的思绪,蚀若跗骨之蛆般刺痛面庞的寒意都在这疼痛被驱散。
    楚楠眨眨眼,喘喘气。
    “大叔?”他试着呼唤了一声,慢慢靠近板厢的木门,单手按住自己的矮人短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的盲目举动会引发什么结果,只是这种……怪异,又……让他莫名恐惧的不安驱使他从心底挤出几分对熟人的关心。
    也正是那关切驱使他的心头鼓出丝缕勇气……
    “大叔,你在里面吗?”
    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那不安感越来越大,牢牢坠在他的心头,让那份不安和恐惧越来越大。
    推开门。
    门没锁。
    握紧剑柄,楚楠咬咬牙,最后的几步倾注了他全部的勇气与力量。
    他把地面踏得咚咚响,仇恨般用力踩踏着临时搭建的木板屋,那种寒冷再一次捉住了他,一瞬间浇灭了这被勇气与冲动鼓起的热意,针刺般的痛楚犀利利流遍全身,楚楠只感觉自己从头到脚突然一冷,接着便是电流似的痛楚。
    他战栗了。
    牙齿打战,寒冷的恐惧麻痹了他的双腿,肌肉的酸痛一波又一波地提醒他的力竭,这一刻,这种警告甚至让楚楠有了一种奇妙而诡异的安心感……
    到不如……就这样顺着这寒冷和倦怠倒下去……
    脚步柔软,他踉跄着强行往内走了几步,不知是寒冷还是害怕,他连眼前的视界也变得模糊起来,飞亮的像素点划过他黑白的眼前,闭上眼,睁开,瞳孔中仿佛重新流转起穿越前被他误认做魔法元素的花弧。
    他像是被卷进了一只万花筒,摇晃着扭曲了几步,几乎感到自己的四肢错了位。
    楚楠只能混沌地扭动了,扭动了几步,接着……
    “啪。”
    粘稠的足音注入耳蜗,楚楠的视线清晰了一瞬,他低下头,看清了自己踩到了什么。
    红色的。
    冒险者的感官迅速分清了眼前的情况。
    血?是血?
    是血!
    慌乱在这时反而成为了清新的底力,他用力摇头,几乎把自己甩得头晕目眩,驱动技能的力量在混乱中重新回到他的心中,【索敌】释放,升起的灵感给了他认清这此刻的认知,毫不犹豫地拔出矮人短剑。
    手中的aibo进一步带给了他那么一丝丝可怜的安全感,楚楠俯下身,指尖轻轻触及那滩粘稠的血浆……
    还是热的?
    希望驱散了混乱,迷昏,恐惧,‘工头大叔也许还活着’。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手足重新注入力量,楚楠涩滞的喉咙重新滚动起来,他再也不忌讳自己发出的声音是否会被其他人听到,他只是尽可能扯开嗓子,他妈的,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没有关系。
    他妈的,要是没有人能认出来……要是没有人能给我回应……
    “工头大叔!”他扯着嗓子大声喊叫起来!
    “大叔!你在这附近吗!大叔!”
    “听得到我说话吗?!大叔!你在哪儿?!”
    寂静与慌乱中,楚楠终于从战栗的骨响中听到了些许动静,那声音细微如丝,只是轻轻地,轻轻地,敲响了一下旁边的锁箱。
    楚楠毫不犹豫立刻向着那只装着工钱的锁箱扑去,那真是只大箱子,想必里面不止放了钱,肯定还塞了许多账本啊大叔的个人衣物啊之类的东西吧。
    这些繁乱的思绪没有模糊他的脚步,后续带来的误会可能也没能滞凝他的双手,楚楠狠狠地抬开了那只箱子,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在那倾倒的前辈,被濡湿的账本间、衣物间,一个人静静地倒在血浆积起的小泊中,那血水几乎盖住了他的耳朵,这个堪称雄壮、巨大,如公牛般健硕的肌肉团子被整整地放进了这收纳财宝的箱子,肢干曲折。
    哪怕没有一点医学知识储备的白痴也能轻松辨别出这男人此刻经受的眼中骨折,他迷离,扩散的瞳孔被自己的鲜血濡湿;在烈日下捶打到古铜色的黝黑性感身躯病态得苍白;深深的伤口一道道书写出他的惨状;垂溢血沫的口鼻缓缓吸吐出最后的生息——
    楚楠没有犹豫,他放下矮人短剑,双手按在工头大叔颈部的、最严重的破口,看着那双涣散,虚弱的眼睛,这男人往日的开朗大笑仿佛又在耳边回响。
    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就要盖住新手冒险者的眼睛,他咬牙切齿,又尽可能清晰地念出自己初得认证的技能:
    “【治愈】”
    心脏下面一点点的地方热了起来,一股暖流顺着身体流动,他和工头大叔的周围都亮起了温暖的白光。
    楚楠把双手用力按在工头大叔的颈部,希望这样能稍微减缓这男人失血的速度——他手下所触及的这具肉躯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变冷,楚楠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这样是否有用,只能看着工头大叔虚弱的,几乎没有了对焦的眼睛,重复着念起他现在最后的希望:“【治愈】”
    “【治愈】”
    “【治愈】”
    “【治愈】”
    他重复着,不知道周围的光芒有没有变得更亮,也不知道在在自己一点点变得模糊的眼前,一点点变得疲倦的手中,工头大叔有没有真的被治愈,有没有真的找回往日开朗的蛛丝马迹,他只能重复地,笃定地念着那个词:
    “【治愈】”
    求求你,【治愈】。
    他妈的,虽然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gay里gay气的肌肉团子,但我他妈的是真的不想看着你们就这样死掉啊。
    倒转的呼吸声从白光中传来,头脑昏沉的楚楠重新振奋起精神,他看到那白光中重新抬起一只黝黑得,却依旧病态苍白粗糙大手,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腕——那只手看上去是那样用力,如蛇群般的血管在那强壮而虚弱的手背上绽起。
    这是这大手主人的意志,是那强念支撑起这只已经没有一丝力量的手臂强行抬起,轻轻捉住了这年轻人的手腕——
    治愈的光芒减弱。
    并不是楚楠不希望继续维持这治愈,只是他可怜的魔力已经被完全榨干,他颤抖着反握住那只手,却看到那稍稍凝实的视线中带着可怕的动摇。
    往日总是开朗大笑或蹦出各种怪话的嘴巴轻轻开阖,吐出嗫嚅、啜泣般微弱的字眼:
    “后……后面……跑……”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