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推粪球的动物
    天城公寓楼外，警车呼啸。公寓楼内，警察进进出出，蜂蚁一样，忙成一团。楼道里，不仅仅有忙碌的警察，更是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别看平时楼道里冷冷清清，但一到有热闹的时候，人们就会从地底下、缝隙里钻出来。这很正常，毕竟人类的好奇心永远比猫强。
    李浩然嘴里叼着一根弯弯曲曲的蛇形烟，看着在陈果果房间里忙碌的朱大传和他徒弟们。陈果果房间很小，小到李浩然站在房门口，就能一眼看清朱大传在干什么。现在，朱大传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取下死者脖子边上的一根织物，放进了透明的塑料袋里。
    “怎么样？”李浩然问道。
    “什么怎么样？”
    “昨晚国足谁赢了？”
    “你觉得谁输谁赢重要吗？”朱大传不满地反驳。
    “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笑话？”
    “什么？”
    “小岳岳，关于足球的段子。”
    “不好意思，我不听段子。”
    李浩然却没有理他，说道：“小岳岳说我最大的优点就是服输，服输好啊，服输是我们足球人最要具备的优秀品质。输给泰国，能接受吗？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荣誉感。输给伊拉克呢？就当送温暖。那输给叙利亚呢？这个我得缓一会，听说他们还在打仗，输给他们，我稍微有点挂不住脸。”
    “你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昨天输给叙利亚了，是吗？”
    “有意思吗？”
    好像是没多大意思。国足永远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李浩然已经很久没看足球了，而作为几十年球迷的朱大传，好像还不死心，一到有国足赛讯的时候，一定会搬个小板凳老老实实坐在客厅的电视前。朱大传是资深球迷，铁杆国足球迷，每次都抱有百倍信心，但每次都会伤心透顶。唉，你伤我千百遍，我待你依然如初恋。
    朱大传提醒李浩然，“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在警戒线以外？”
    “对，理论上应该是。”李浩然深吸了一口烟。他不是警察，所以，现在他应该在警察的警戒线以外。闲人不准进。他就是一个闲人。“可这是我报的警。”
    “你报警？”朱大传疑惑地抬头。“这么说，你进了房间？”
    这问题很严重。在警方鉴识组未到之前，如果房间里有其它人的指纹之类的痕迹，毫无疑问，就有成为凶手的可能。李浩然不是警察，当然不可能要求进入房间搜查的权力。
    “是，我进过房间。”李浩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但我是跟物业公司一起进的，而且开门的是房东。”
    “房东？”
    “当然，你以为呢？”李浩然笑道。他没有说错。第一，他的确进过房间，而且是二次。第二，警察到达现场之前，的确是房东开的门。在发现陈果果被害之后，他就打了物业公司的电话。当然，物业公司也不会听任一个陌生人理由，不会随便联系业主。但如果涉及到一些安全问题的情况下，物业公司就不会放任不管了，毕竟安全大于人，责任是要倒查倒追的。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房东打开了房门，又发现了陈果果的遗体，于是警察就来了。
    “不过，就算是你报的警，这个时候你也不应该在这里。”朱大传冷冷地说道。
    一个实习警察走了过来，准备将李浩然推到警戒线外。
    “我知道一些内幕。”李浩然挡开了实习警察的手，“需不需要我透露一点？”
    “嗯，你可以跟重案组的录一下口供，”朱大传依然忙着手里的活，“但我只是作技术鉴定，所以……”
    “我想你还是可以听一听。不妨碍你工作。”
    “不，你的存在，就是对我工作的妨碍，所以你可以离开了吗？”朱大传没好气地拒绝。
    李浩然十分清楚朱大传的脾气。他就是这样。可以六亲不认，可以特立独行，可以不买任何人的账。
    那名实习警察不认识李浩然，本来还以为朱大传跟李浩然相识，但现在朱大传显然已下了逐客令，所以实习警察的态度也开始强硬。
    “我就跟他说一两句话就好。”李浩然再次挡开了实习警察的手，转而向朱大传说道：“我知道的内幕，应该是国足方面的，所以你有时间听一听吗？或者等你下班以后，我可以到你办公室来聊聊。”
    一听到足球，朱大传的手明显停滞了一下。
    李浩然很是得意。朱大传喜欢足球，铁杆的球迷，当然对足球消息很感兴趣。李浩然也喜欢足球，但喜欢是一回事，有没有内幕消息，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只要知道朱大传知道他有一些内幕就可以了。
    朱大传不仅喜欢足球，而且还喜欢有关足球的小道消息。
    “那么，我现在可以站在门口，可以聊聊她了吗？”李浩然问道。
    朱大传没有说话。沉默就代表同意。
    “她的死因？”
    “窒息性死亡。”
    “伤口？”
    “现场没有明显伤口。”
    “死亡时间？”
    “根据尸斑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昨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三点到五点，恰巧是李浩然和刘宇西第二次赶到金融会议中心的时间，也是陈果果离开公司的时间。公司离天城公寓也就十几分钟路程，这也就是说陈果果回家以后，立即就被杀害。
    从藏尸床柜的物品来看，陈果果应该是接到了凶手的电话，赶回家收拾行李，准备走人。所以，陈果果的房间里，化妆品、衣服之类的物品都没有，而是收拾在了行李箱中。行李箱就在陈果果的边上。凶手作案以后，很冷静地处理了房间里的一切痕迹，并且还很费心地整理了房间里的物品。所以，整个房间看上去很整洁很有序。
    “床尾的那条编织腰带看看是不是女主人用的？”李浩然指了指床尾，提醒道。
    朱大传瞥了一眼腰带，“从女主人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她的。”遗体边上有一个行李箱，朱大传已经把这个箱子打开看了一眼，随即又合上。在现场，他不会乱动每一件物品。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确定，凶手用的就是这条腰带？”李浩然从怀里掏出塑料袋。
    “这是什么？”朱大传问道。
    “应该是女孩子的头发。”
    “从哪来的？”
    “编织腰带。”李浩然耸了耸肩，“所以你在现场如果发现有我的指纹，千万别太见怪。”
    朱大传张了张嘴，一脸的愕然，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肌肉又很快放松下来，“难怪你要报警。这案子跟前面三起的连环案有关？”
    李浩然点了点头。在朱大传面前，他不需要隐瞒什么。
    朱大传又瞧了一眼，平静地说道：“我想也是。”
    “还有没有值得我关注的地方？”在警方到达现场之前，李浩然虽然也勘查过，但跟专业的鉴识专家相比，勘查水平自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他需要现场勘查报告，但时间不允许，所以他只好等着朱大传现场解释答疑。
    “老规矩。”朱大传拿好相机，按下了快门键，“具体报告得等明天早上。”
    “明白。”李浩然从怀里掏出两张门票，“但其实我说的内幕消息是这个。中超的，就在青苹果市的体育馆，既然远水救不了火，那近水也应该可以解解渴。”这两张门票是刘宇西给他的，而刘宇西则是华少冲转给他的。刘宇西不是球迷，但她知道李浩然是。
    看到李浩然手里的那两张门票，朱大传双眼发亮。
    “最早今天晚上我可以给你一份详细的报告。”朱大传顿了顿，“或许你还可以关注一下这个。”他在放下相机，从一个黑色的证物箱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好像装着一小块的褐色粉末。
    “这是什么？”
    “目前，我不太清楚是什么。”朱大传晃了晃白色塑料袋，“但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一小团泥和粪的混合物。”
    “粪球？”李浩然一声惊呼，“在哪找到的？”只有一种动物会积聚粪球，收藏粪球。
    “床沿边上。”朱大传补充说道，“而且还比较新鲜，还没有完全干透。”
    “明白。谢谢。”李浩然不等朱大传说完，已向走廊的电梯间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