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反社会人格综合症
    “这个时候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李浩然手里拿着电话，对着电话里的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手机通话对象是袁建国，他的老上司。但那是以前，现在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全天候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夜色很深，将近十一点整。从合兰别墅回来，虽然感觉有些晚，但他还是决定给袁建国打个电话。
    “但你好像并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好意思。”电话那头的袁建国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严重表达不满，“是人，都得需要休息。”
    “酒鬼除外。”李浩然玩弄着手里的笔头。他坐在办公室里，天气很闷很热，热得他差点把身上的唯一的背心脱掉。幸好窗户开着，还有一点凉风，不然在这二十五层的高楼里，真不知道他要怎么待下去。
    他的办公室，准确的说，是他和刘宇西两个人的办公室——他们新找的一个办公室，而这个办公室还是法令酒吧枪击案的杀手的射击地点——很宽敞很豪华很大气，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空调。
    “你最好有一个深更半夜骚扰警察的理由，不然你一定会被扣奖金。”袁建国恶狠狠地骂道。
    “虽然深更又是半夜，但我知道你还没睡。”李浩然一点歉意也没有，呵呵笑了两声。他知道袁建国的生活习惯。案子一天没有侦破，袁建国就一天睡不好觉。
    “说吧。”
    “到罗施酒吧如何？”
    “我不跟酒鬼说话。”
    “不喝酒，只谈事。”
    “这么晚了，酒吧还营业？”袁建国问道。
    “头儿，”李浩然笑道，“现在这个时候，酒吧欢迎每一个到店捧场的客人，热情且极其期盼你的到来。”
    二十分钟后，李浩然到达罗施酒吧。酒吧里，人声虽然谈不上鼎沸，但生意还算不错，上座率在三成以上。老罗老施都在。
    一帮老朋友。李浩然朝他们打了一声招呼，径直走向酒吧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他看到了袁建国。
    袁建国所坐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对于一个深夜光临酒吧的人来说，桌子上什么也没有，那就有点失礼了。
    李浩然立即向正在吧台里忙活的沙莉责问，“客人来了，怎么没招呼？”他是罗施酒吧的老主顾，沙莉是罗施酒吧的老板娘，认识了很多年，所以很熟，熟到沙莉换衣服都可以不用背着李浩然。
    沙莉白了他一眼，没有理会李浩然。
    李浩然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到袁建国对面的椅子上，“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最近你过得如何？”
    袁建国双手手指交叉，阴着脸，“最好你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想你了。这不是最好的理由？”李浩然笑嘻嘻的样子，好像根本没看到袁建国那一张快要发火的脸。大半夜把人从家里叫出来聊天，总不太礼貌。
    沙莉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问道：“两位喝点什么？”
    “啤酒……”
    “开水……”
    李浩然和袁建国同时说道。
    沙莉愣了愣，“开水和啤酒吗？”
    “啤酒。”
    “开水。”
    李浩然和袁建国又异口同声。
    “好吧。一杯开水和一杯啤酒。”沙莉转身而去。
    两人沉默，直到沙莉把开水和啤酒一道摆在他们的桌前。
    李浩然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袁建国动也没动，就连开水也没喝。
    “你答应我不喝酒的。”袁建国的脸更加阴沉。
    “对，我不喝酒。”李浩然笑道，“但我从不把啤酒当成酒，况且现在是下班时间，喝点有助睡眠。”
    袁建国嘴巴撇了撇，瞪了李浩然一眼。
    “头，别忙着生气。”李浩然放下啤酒杯，“听说过反社会人格综合症吗？”
    “反社会人格综合症？”袁建国诧异地问道。
    “对，反社会人格综合症。”李浩然重复了一次，“这种人，性格孤僻，不喜欢社交，可能心里有创伤，又可能是先天有心理病症，对社会、对人群抱有强烈的不满，甚至做出极端的行为。”
    “你指的是？”
    “我咨询过心理犯罪学的专家，虽然这种人不多见，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这种人会更加隐蔽，其行为手段会更加激进，更加极端。”
    “心理犯罪学专家？”
    “王源，我的合作伙伴。你知道的。他现在是我的心理咨询顾问。你懂的。”
    “不靠谱。”
    “你是说王源不靠谱？”
    “你说的都不靠谱。”
    “我就知道你会说这个。”李浩然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塑料袋，推到袁建国前面。
    “这是什么？”袁建国问道。
    “一只虫子。”
    “一只虫子？”
    “准确的说，是屎壳郎，学名蜣螂，属鞘翅目蜣螂科。体黑色或黑褐色，大中型昆虫，有一定的趋光性。世界上有2万多种蜣螂，分布在南极洲以外的任何一块大陆。”
    “你的意思是？”
    “给你上一堂生物课，普及一下常识。”
    “大晚上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普及常识？”
    “头，别生气。”李浩然笑道，“普及常识当然是为了案子。”
    “案子？法令酒吧案还和屎壳郎有关系？”
    “不，不。”李浩然连忙摇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准确的说，它跟法令酒吧和合兰别墅案都有关系。”
    “什么？”袁建国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在梦游还是游梦？”
    “你得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那请问，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们有什么关系？”
    “嗯。”李浩然清了清嗓音，“因为这两只屎壳郎都是案发的准备现场发现的。一只在临港大楼的二十五层，一只是在合兰别墅对面的野鸡宾馆。”
    袁建国笑了，“刚才你说了什么？我们青苹果市好像并不属于什么南极洲。”屎壳郎分布在除了南极洲外的全球各地，青苹果市出现屎壳郎实属正常。
    “不好意思，我应该再普及一下常识。”李浩然一口把一杯啤酒喝完，咂巴了一下嘴，然后说道：“屎壳郎喜欢泥土气息，所以喜欢在泥地里生活。而临港大楼二十五层，很高，对于屎壳郎而言，绝对是一个遥不可及的高大上的存在，所以它们不太可能自己爬到二十五层这样的高度。”
    “野鸡宾馆呢？”
    “嗯，野鸡宾馆的确很野鸡，但屎壳郎同样不会把同类用塑胶带粘在卫生间将近两米高的墙上，来表示自己很清高。”
    “你是说这是人为把屎壳郎带到二十五层，又粘到卫生间的墙上?”袁建国惊讶地问道。
    “除了杀手，我想不出有谁有这闲功夫做这样蛋疼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想要找出杀手，还必须得从这两只屎壳郎入手？”
    “好像是的。”李浩然点头，举了举手中的空酒杯，“所以，我说杀手应该患有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病症，而且正向警方发出挑战。”
    “反社会人格综合症？连环杀手？”
    李浩然再次点头，正了正衣襟，坐直了身体，面容极其严肃，语气极其端庄，正色问道：“介不介意再来一杯啤酒？顺便把单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