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一只黑色的小虫虫
    潘姐前面带路，李浩然和刘宇西后面跟着，上了野鸡宾馆的二楼。
    在宾馆外面看上去，野鸡宾馆土得掉渣，但二楼却是整整齐齐，排了8个房间，设施倒是齐全。只是走廊灯昏暗，浮现幽幽的光。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奇怪，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他有点奇怪。感觉，第一印象，你们警察都懂的吧。” 转眼间，潘姐又打开了话匣子，一边走，一边唠唠不休，说着她家房间的好。就冲她这销售交际能力，宾馆生意不好才怪。她手上拎着一串钥匙，“叮当”作响。
    房锁是老式，需要插孔的那种。潘姐走到一间标为2402的房号前停了下来，提起钥匙，借助昏暗的光线，查找相匹配的钥匙。
    “我跟你说，这个客人真的很奇怪。他在这里只住了一天，不，确切地说，只住了半天，下午来入住，晚上就走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刘宇西忍不住插嘴问道。白天入住，晚上走人，他们警察也经常这么干。
    “你可要知道，我们家的房间，一般是为那些来这里观赏风景的远足人们准备的，而通常选择在这里过夜的，又以情侣为主。”说到这里，潘姐忍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李浩然和刘宇西，“小情侣嘛，你说他们在这里入住能干什么？”她呵呵笑了两声，但马上想到眼前的是警察不是情侣，又马上止住笑，接着说道：“可这个客人，他自己一个人，背着一个麻黄色的手提袋，下午很早就住进了房间，走的时候都没人发现。房间钥匙都是我在打扫房间卫生时发现的，不然，我还得重新买把新锁。”
    “这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李浩然突然问道。
    “呃。”潘姐愣了一下，“是，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在早上五点之前走的。因为我早上五点就醒了，开始忙活着店里的事情。”
    “五点之前？”
    “对啊，五点之前，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哪有车啊。”
    “他没开车？”李浩然问道。
    “车？没有。”潘姐笑道，“这可以肯定。他是走路来的。所以我才感觉他奇怪嘛，一个人，走路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又是深更半夜就离开。”
    这好像是有点奇怪。
    “前两天警察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刘宇西责问。
    “前两天他们也没问房间的事啊，那我又怎么想得起来。”潘姐辩解。
    一定是她觉得警察找上门比较麻烦，所以不说而已。李浩然心里在想，倒也没戳穿潘姐。
    说话之间，潘姐找到钥匙，打开房门，按亮了房间里的灯光。
    房间倒是一个标准的大床房，房间也算大，看上去倒也干净整洁，四周的墙壁贴着崭新的灰绿色墙布，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看来是重新装修不久。
    李浩然环视四周，房门对面一间硕大的落地窗引起他的注意。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前面的合兰别墅一览无余。
    如果有一台望远镜，就算是最低倍数的望远镜，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合兰别墅的一花一草，一动一物。当然，还有许志欣卧室门口的那道密码锁。
    他来过这里。李浩然脑海中浮现这样的画面，一个陌生的冷峻的男人，头戴一顶鸭舌帽，就在房间里冷冷地看着对面许志欣拖着女孩的手，走进了他自以为隐密而安全的卧室。
    “通知鉴识组。”李浩然转头就吩咐刘宇西。
    刘宇西也知道此事非同寻常，立即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房间卫生有没有打扫过？”李浩然开始审视房间。
    “警察同志，我们打扫卫生还是很及时的。你看这里不是很干净整洁的吗？”潘姐忙不迭地解释。
    李浩然没有作声，但心里却是一阵惋惜。打扫过卫生的现场，就算能留下证物线索，也不可能太多。他快步走到卫生间。如果换作平常，卫生间里的证物可谓是多如牛毛。应该说是多如人毛，留下的毛发最多，线索也会更多。但他一打开卫生间，就是失望透顶。卫生间里很干净，干净得就像漂亮女人的脸。
    好看是好看，能不能用，那就难说了。
    “卫生间我们也打扫过了，而且我们最注意的就是卫生间里的卫生。客人最看重的也是卫生间，我们都会……”潘姐还在喋喋不休。
    “闭嘴。”李浩然不得打断潘姐。现在他倒希望这家宾馆卫生会一蹋糊涂，什么鸟屎狗粪都会有。
    “你对这个人还有印象吗？”李浩然不再去检查房间。
    “印象？”潘姐努力回忆，“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客人，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如果真的要说印象的话，就是他肩膀上那只麻黄色的手提包。我不知道包里装的是什么，反正一个小小的包，装得是鼓鼓当当的。”
    “我说的是人。”李浩然不得不再次打断。
    “人啊。”潘姐继续努力回忆。好一会儿，她才吞出了两个字。“没有。”
    李浩然一阵失望。
    潘姐好像也看出了李浩然的失望，继续解释：“是这样的。那天他好像穿着一件灰色的短袖运动衫？是灰色的运动衫吗？也好像是蓝色的短袖衬衣？”
    “他的脸，有没有其它显着的特征？”
    “特征？他不胖不瘦，不肥不壮，身材很不错。”
    李浩然沉默。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从潘姐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摄像头？这里附近有摄像头吗？”刘宇西提醒。
    “监控啊，我不知道啊，这荒郊野岭的，哪会装什么摄像头呢？我不知道哪里有摄像头，反正我们家是没有的。也不是没有，就是还没来得及安装，我刚刚在pdd里下了订单，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帮忙安装。”
    “他付钱了吗？是用什么付的？支付宝还是微信？”刘宇西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示意潘姐掏出手机。
    “他当然付钱了。”潘姐说道，“一入住，我们就要求客人提前付钱，但付款的二维码在一楼前台。”
    “我说的不是二维码，”刘宇西赶紧打断潘姐的话，“找到收款记录。”
    潘姐打开手机寻找。可她在手机上划拨了半天，突然抬头。
    “怎么样？找到了？”
    “啊呀，我想起来了，他当时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用的是现金。”
    “那你收的现金呢？”刘宇西急忙问道。使用现金，当然就会留下指纹，有指纹就会有线索。
    “我去超市花完了。”
    “该死。”刘宇西爆了一句粗口。
    潘姐白了刘宇西一眼，小声辩解：“谁有钱不花啊，留着过年？”
    一刹那间，好像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个干净的房间里戛然而止。
    干净，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成样子。李浩然不禁有些郁闷。他站在卫生间门口，抬头拍了拍额头，却一眼看见了卫生间门框上的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一只黑色的小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