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真的是酒鬼
    “不用找了，是我。”门口转进一个人。刘宇西。
    有一段时间没见了。李浩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长大了。”
    “长大了？”刘宇西侧着脸，笑看李浩然，“难道我以前还没长大？”
    “我的意思是变得更加漂亮。”李浩然耸了耸肩，“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想走，那是因为他还没想好。没想好，那就不好回答。他知道刘宇西来这里的目的。
    “你走了，那我找谁？”刘宇西好像下意识地往边上站了一步。这一步，刚好堵住了李浩然出去的门。
    心缘咨询工作室，是一个套间，会客室大概有四十来个平米，里头还有一个小休息室，足可以媲美一家小户型的房子。平时，李浩然觉得这个工作室很大，但现在感觉好像特别的拥挤，就算只有两个人，也感觉挤得转不过身。
    “你不是找他的吗？”李浩然看了一眼身后的王源。
    “嗯，”王源很直接，“她就是来找你的。”
    “这么说，你现在回工作室的原因，也是因为她？”
    “也不完全是。”王源轻咳了一声，“我也会记录你在回答刘宇西请求时的反应。”
    “这也是你研究的过程？”
    “当然。”
    李浩然又把头转向刘宇西，“嗯，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是我师父吗？”
    “不是。”李浩然很直接干脆地回答。
    “那我们是朋友吗？”
    “以前是。”
    “那现在呢？”
    “现在也应该是。”
    “那以后呢？”
    “那得看现在怎么样了。”李浩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提出那个他不愿面对的问题。他真的还没想好。“我还有事情要办，要不你先让一下？”他指了指刘宇西身后的门。
    刘宇西盯着李浩然，笑着没说话。她微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尤其是那脸颊上的两个小酒窝，更是增添少女风味。她已经不是少女，至少参加工作以后就不是。
    李浩然看着刘宇西，想起了关宇一品。他的女朋友。前任的。他们因为案件而相识，又因为查案而分手。相识总算是一种缘份，就算是错过也不能再有遗憾。
    李浩然和刘宇西的目光相对，立即将视线移到别处。工作室的窗外有一棵白杨树，树叶繁茂，三四只知了隐藏其中，高声聒叫。
    “你有点紧张。”刘宇西说道。
    “紧张？你是在说我吗？”李浩然故作无所谓，双手摆了摆。他的确有些紧张。人在紧张的情况下，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紧张。
    “坐下，我们好好聊聊？”刘宇西还没等李浩然答应，就在木沙发坐了下来。
    “我想我真的有事。”李浩然回头看了一眼还坐在办公桌后的王源。
    “不好意思。”王源好像突然开了窍，推了一把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现在说有事的，应该是我。”他站了起来，路过李浩然身边的时候，低声在李浩然耳边低语，“兄弟，好好把握机会。”
    “把握机会？”李浩然很是纳闷，但不及问话，王源已经离去，还顺手带上了工作室的门。
    工作室并没有因为王源的离去而变小，但李浩然怎么感觉更加拥挤，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好吧。有些事情必须得清楚说出来才会好。说清楚了，才不会胡思乱想。他决定好好跟刘宇西交流沟通。
    他走到墙角处，把空调打到最低，风量打到最大。空调出风口“呼呼”作响。烦躁的气温快速下降。
    紧张的心情似乎得到缓解。他坐到王源刚才所坐的沙发椅上，一双脚搁在办公桌上，“说吧，你想跟我聊什么？”
    “我只是看看你最近生活过得怎么样？”刘宇西从木沙发站起，换到旋转椅坐下。
    王源的工作室设计其实很有技巧，布满了各种心理暗示。工作室里摆了好几张椅子，既有办公椅，也有普通人家会客用的木沙发，还有一把正对办公桌的旋转椅。
    如果希望挽留病人，王源就会请他坐在木沙发上，然后他坐在木沙发对面，两人面对面交谈，可以增进感情。如果希望拒绝病人，王源就会请他坐办公桌前的旋转椅上，虽然看上去更加正式，但同时也因为办公桌而隔离了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李浩然读过一些心理方面的书籍，当然王源所设计的工作室布局。现在，他也采取了同样的策略。他希望跟刘宇西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刘宇西好像没能明白，她一边坐在旋转椅，一边把头支在办公桌。
    好吧，这样一来，本来利用办公桌产生隔阂的效果马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反而因为刘宇西看上去轻松加愉快的坐姿，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们距离更近了。李浩然不得不收起脚，并把办公椅往后挪了一步。
    “如果你想看我的生活，那么你现在看到了。”李浩然掏出酒壶，喝了一口，又朝刘宇西挤出了一个自认无比灿烂的笑容。笑容。笑对人生，就算活得再不顺。
    “嗯，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刘宇西支着脑袋，上下打量着李浩然，就像观看一头动物园的猩猩一样。
    李浩然不得不将脚缩到椅腿后。他有些后悔。后悔刚才不应把脚架在办公桌上。理由是他的脚上穿着一双脱胶的运动鞋。这双鞋子历史不算太悠久，但脱了胶的鞋子，看上去总不太令人舒服，总会让别人以为他经济很窘迫。虽然实际上的确如此。他希望刘宇西不会注意他的鞋子，但好像他的希望落空了。
    刘宇西的视线停留在下面。就在他的脚上。
    “想不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一点？”刘宇西说道。
    “不想。”李浩然回答的依然很干脆。
    “嗯。我知道。”刘宇西好像早就知道李浩然的回答，“难道你不想喝一两杯好酒？比如水之星？”刘宇西把肩上的背包取了下来，放在办公桌上，手伸进背包里，慢慢摸索，仿佛在掏……
    李浩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水之星，青苹果市最好喝当然也是最贵的酒。他喜欢。但喜欢归喜欢，能不能喝得起，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喝水之星了。他紧紧地盯着刘宇西那一只在背包里左掏右摸的手，拼命抵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的酒虫。
    镇静，淡定。区区一瓶酒不可能诱惑他。既然不是警察，那就不要干警察的事。李浩然将目光移向了门口。很可惜，门口和办公桌刚好在一条直线上。他想把视线移到门口，就必须越过刘宇西的那只背包。他又把视线移到了墙角的空调柜机。嗯，空调柜机在办公桌的左侧墙角，与背包成90度的夹角。这下，他不会看到背包了。但更令人懊恼的是，他居然还能看到背包。他与背包的距离不远不近，只要他想看，就算把他的双眼放到天花板，也一样可以用眼角的余光看到。
    天啊，难道他真是一个酒鬼吗？真离不开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