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分不清李鬼李逵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也该上路了。”刘建军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针指向3，分针指向六。下午三点半。相当于古时的申时。正值好时光。杀人砍头，虽不如午时来得吉利，但也还勉强说得过去。“你看觉得如何？”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露着迷人的微笑，连说话的语气也温柔可人，就像一位和蔼可敬的长辈在叮嘱朦胧未懂的黄毛小子一样。
    如果这不是事关生死，如果刘建军不是罪恶滔天的犯罪头子，李浩然差点就要对刘建军感恩涕零，顶礼膜拜。李浩然脑海中还有一个疑问盘旋，死之前不搞清楚，就算死也瞑不了目。“能否再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再问一个问题？”
    “你屁话怎么那么多？”王宏斌急得跳起脚。
    但刘建军好像还有耐心。他笑了一声，“好，那我就再给你两分钟时间。”
    “整个事件的脉络其实还算清楚，我再捋一遍。你们开始制造卡哇伊饮料毒品，并走私到境外，获取高额非法收入，最起码有三年以上的时间。张大炎，刘景成，陈东东等人执法人员均是因为发现了你们的违法事实而遭到杀害。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们杀人就杀人，又何必要在被害人嘴里塞一些紫藤花呢？”
    刘建军眯起眼睛，偏过头，看向王宏斌。这个问题好像他也回答不了。
    但王宏斌看上去很得意。“你觉得呢？”他反问李浩然。
    “我是乖乖的三好学生，所以不懂就问。”李浩然突然看到房间摆在角落的一台实验仪器上，居然也摆着一串紫藤花。紫藤花的颜色亮丽，如同红得发紫的晚霞，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王宏斌似乎也注意到李浩然发现了紫藤花，“这是紫藤花湿地公园里很普通的一朵花，漂亮吗？”王宏斌走了过去，随手从桌上拿起紫藤花，放到鼻头上闻了闻。“很香，是不是？”
    李浩然不解，盯着王宏斌。
    王宏斌忽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是想让你早点去见阎王，免得影响到我跟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但事已至此，多一个旁人观看，我想也不大会影响他们的结局，况且这个旁人很快也会变成一个死人。”
    李浩然很清楚王宏斌嘴里的死人指的是谁，但他不明白的是王宏斌和他们的恩怨，他们指的是谁？但他的疑问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只见王宏斌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很好，作为一名警察，应该要具有对未知问题孜孜不倦的追求和探索。就跟我一样。”
    桌上的紫藤花边上，放着一副钛金边的眼镜。王宏斌放下紫藤花，又拿起眼镜，架在鼻梁上。他再次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分针已到了“七”的位置。
    戴上眼镜的王宏斌，就像一位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博士。如果不是额头的那络颜色夸张的染发，李浩然真的以为王宏斌就是一位学识渊博的学者。不要以为，王宏斌就是。李浩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李浩然眨眼的那几秒时间，王宏斌额头上的那络染发真的没了。
    长长的头发，夸张怪异的头发，居然被王宏斌一把扯下，扔到了实验桌上。长发下面，是一头乌黑发亮、刚劲有力的短发。再仔细一看，原来那长发竟是嫁接在王宏斌的短发之上。而这边的王宏斌换了个发型，原本看上去流里流气、不修边幅的浪荡公子哥，摇身一下变成了事业有成、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众人看得有些发懵，就连刘建军看得也是云里雾里，茫然不知。
    “好看吗？帅吗？”王宏斌转了个圈，不失风度地向众人问好。
    李浩然心中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感觉浑身无力，骨头像是散架一样。通常情况下，当人出现紧张、对事情失去掌控力的时候，也会出现这样头晕乏力的现象。但现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尤其明显。另外，他还感觉更明显的是心口传来一阵阵的绞痛，不自觉地倚在沙发背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症状。
    “当然帅。”王宏斌自顾自地回答。
    “你……”刘建军也如李浩然一样喘着粗气。他的脸色潮红，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王宏斌，斜靠着沙发瘫了下来。
    看样子，刘建军心脏出现了问题。一定心脏出现了问题。
    不仅刘建军如此，就连山鸡和大长棍也是嘴唇发紫，喘气如牛，扶着沙发，无力瘫倒在地。
    情况太不对了。现场唯一站着的，只有王宏斌。只有他，看上去一切正常。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你有什么问题？”王宏斌笑着对刘建军问道。
    “你……”此时的刘建军，痛苦得好像连话也说不完整，只是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王宏斌。
    “嗯，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很多问题要问。但现实的情况是，你的人生应该只剩下几分钟时间了，所以，你最好还是抓紧时间，想好了再问。过了这村，就没了下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王宏斌转而对李浩然问道，“你有最后一个问题是吗？好，那我先回答你的问题。”
    “你知道我为什么极力说服老爷子要在那么一大块空地上造一个耗费巨大但看上去对集团没有一丁点用处的紫藤花湿地公园吗？这可不仅仅是紫藤花好看，当然，还有它潜在的无穷的药用价值。”王宏斌转过头，再次拿起紫藤花，把玩着，“众所周知，紫藤花结成的果实豆荚中含有氰化物，这是一种剧毒的化学物质。其实，在紫藤花没成豆荚之前，或者说是没成种子之前，里头还包含一种化学成份。这种化学成份闻起来有淡淡的香味，可以治疗腹泻、止痛。但我却把它更进了一步，继续提炼芳香油，结果发现它又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就是你发现的那个碳22氢32？”刘建军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大声喊道。
    “对，你怎么老是记不住？全名叫c22h26n2o7。”王宏斌得意地笑了笑。风水真的会轮流转。谁也想不到，刚才刘建军那得意的神情，现在几乎全部转移到了王宏斌脸上。“我管它叫做小花妖。
    “小花妖。”刘建军再次小声喃喃，又重复着那长长的一串化学名称。“c22h26n2o7？”
    “所以，你把紫藤花塞进被害人的嘴里，意思是？”李浩然隐约明白王宏斌此举的意思，但需要进一步验证。
    “对，果然是神探，酒鬼神探好像并不是浪得虚名。”王宏斌笑了笑，说道：“其实他们在死亡之前，就已中了小花妖的毒。你们的验尸警官如果细心一点，应该也会发现他们的心脏血管应该已经有堵死的迹象。而我塞紫藤花的目的，就是让你们警察把注意力放在紫藤花上，从而忽略到他们真正死亡的原因。因为世界上好像并没有人从紫藤花里成功提取过小花妖，所以就算你们注意到了紫藤花，依然不会发现我的真正目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李浩然心中不由得感叹。这王宏斌看上去是不学无术的二愣子，实际上却是心思缜密的高材生。从验尸报告中可以看出，被害人身上的致命死亡都是刀伤，所以，谁都没有注意被害人的心脏血管出现了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就出在紫藤花上。
    “那个收监所的警察？”一个警号8976的收监所警察，死在了他的住所。而他的嘴里，也是塞满了紫藤花。
    “不，那个并不是个意外，而我故意的。那个警察并没有中小花妖的毒，而是我想让他受一丁点的小折磨。因为他收了钱，却没有办好事。”王宏斌说道。
    李浩然明白王宏斌所说的没有办好的事是什么事。曾经他被收押进过大乡镇收监所，可惜的是他全身而退，并且还和蔡理勇搭上了边。
    他的疑问已经得到解答，但边上的刘建军好像还有很多问题。刘建军的问题，其实就是他的问题。当然，这个自然由刘建军发问会比较好一点。
    刘建军捂着心口，脸色惨白，喘过一口气，问道：“现在我可以问了吗？”
    “当然。”王宏斌挥了挥手，做了一个很绅士的“请”的动作。
    “你是怎么下的毒？”刘建军问道。
    “是指小花妖吗？”王宏斌拿起了桌上的那只遥控器，在刘建军眼前晃了晃，“空气净化器呀。”
    众人这才恍然，刚才为什么王宏斌极力要求他们脱掉面罩。
    “你们想的没错。”王宏斌仔细把玩着遥控器，“我提前把小花妖放进了空气净化器，当你们脱下面罩的时候，我就把它打开了。就是如此简单而已。”
    “可你不是也没戴面罩吗？”看着神气活现的王宏斌，刘建军问道。
    “是呀。我是没戴面罩。但你得想想，这小花妖是谁发现合成的？”王宏斌拉开实验桌前的一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去，又舒舒服服地转了一圈，这才停了下来，转手打开实验桌上的一个零度储物柜。
    “既然我发现了小花妖，自然也会发现破解小花妖的药品。”眨眼间，王宏斌手里就多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
    “解药？”刘建军双眼放光，挣扎着想要站起，但无奈双脚无力，根本无法站起。
    “解药？这叫法太老土。”王宏斌笑道，“现在的专家都称之为靶向药，意思是说这种药只对小花妖有作用，定向作用。顺便跟你们提一句，我也是专家。化学专家，林肯实验室的研究员。哦，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林肯实验室是什么。林肯实验室是世界上排名第三的化学实验室，其一年的科研成果就占了全化学界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
    “是，我明白你的疑问。”王宏斌翘起二郎腿，掸了掸白色工作服上的灰，说道：“你以为我是一个纯粹靠别人吃饭的小混混嘛，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就是这样。装得太像了，李鬼李逵也会傻傻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