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肌梗塞是一种很好的病症
    “你的意思是要谨慎行事，保证绝对不能出错？”刘建军坐在又宽又大的办公室椅上，有些诧异问道。
    在平常，他如果坐上这张沙发，就会感觉无比的轻松，浑身的肌肉如同失去地球引力一般，悬浮在光滑柔软的沙发真皮上。但现在，他感觉自己的肌肉如同被抽空了的一只真空包装袋，紧绷成一块铁板。
    这是在他的办公室，但他完全感觉不到在自己的办公室带来的任何轻松感。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那个老人。
    王子成，飘呀飘集团实际的掌权人。
    “是。”王子成点了点头，似乎对刘建军惊讶的表情感觉奇怪。
    任何时候，安全是最后的底线，也是高压的红线。本来应该如此。
    但这个时候提小心谨慎，是不是有点太晚？刘建军没把这句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换了一种方式表达。“可是，那边催得很紧，我们已经停了一段时间，如果再拿不出货，恐怕……”他说这话的时候，尽量用委婉的语气，以免激起前面这位老人的怒火。他知道激怒这位老人的后果是什么。虎毒不食子。但老人比虎还要毒，还要狠。老人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是怎么死的，可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他们关系感情不和，所以老人就可以对王雄的死毫不关心，冷若旁人。虽然他跟王子成已经很多年，但一提想王子成的名字，一想起王子成的阴冷，到现在他还会汗毛倒竖，不寒而颤。
    “恐怕？”王子成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他笑了一声，把手里拐杖放到会客厅的坐椅边上，然后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刘建军的办公室里，专门打造了一间面积不小的会客室。会客室里茶具茶叶一应俱全，当然，只有重要的客人来时，他才会启用这个专门的会客室。坐在会客室时，一边喝着香浓醇厚的茶水，一边畅谈人生理想，感觉会很轻松加愉快。
    轻松加愉快吗？刘建军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跟王子成约在自己的办公室见面。在外面找个隐秘的会所，岂不是更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却掌握不了作为主人的主动，这一点他觉得很懊丧。
    王子成敲了敲桌面。刘建军赶紧从自己舒服的沙发上站起来，给王子成前面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
    茶水呈现温润的琥珀色，散发出浓浓的香味。
    王子成喜欢喝茶。所以刘建军特意准备了一饼上好的茶叶。这也是他的一点小心思。他必须得讨好王子成。
    王子成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刘建军紧盯着王子成的脸，急切想从王子成的脸上寻找到喜欢或者不喜欢的表情。但王子成的脸，就像一块风干石化的雕像，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那我们需要停多长时间？”刘建军不得不问接下来的打算。这是他们最重要的收入来源。他想起了退休以后的生活。还有不到一年，他就可以退休了。退休了，他打算到国外的女儿那里先住上一段时间，至于要不要再回国，那还得看情况。但在国外要想一个体面的生活，那就必须要有钱。钱，才是保证身心健康、家庭快乐的唯一可靠保证。在国外的开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停工停运，就意味着他无法保证退休之后的体面生活。就是这么简单。
    “无限期暂停。”王子成蠕动着嘴唇，吐出几个让刘建军根本无法接受的字。
    “无限期？”刘建军大吃一惊。这可跟他想的太不一样了。他想象着，或许等一两个月，他们就可以再开工，甚至可以将生产线再扩大，疯狂收割国外那些傻蛋的钱财。赚点国外那些可怜毒虫的钱，他觉得理所应当，问心无愧。这钱来得很干净，干净得比长白山的天池水还要干净。但这么干净的钱，王子成居然不想赚了？“如果我们无限期暂停，那边一定不会同意的。”
    最近，海外对他们的产品很感兴趣，订单量大增，本来他们要趁着这个好机会，大赚一笔，但没想到突然来了个人，得到了他们的一些关键的生产数据。对，就是那个死在紫藤花湿地公园的人。他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只知道他对他们产生了威胁。所以，他们就必须做掉他。当然，杀人这种粗活，他绝对不会干的。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他仍然百分之百的肯定，就是眼前的这个老人下的狠手。确切地说，是老人授令王宏斌干的。而王雄只是提了几句反对的话，就死于心肌梗塞。心肌梗塞，很好的一个病症。发作突然，死亦突然。
    “他们同不同意，那是他们的事。告诉他们，我们没货。”王子成冷冷地拒绝。他表情严肃，冷默如冰。
    刘建军知道王子成的脾气，像他这样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下定的主意绝不会再更改。但这样做的结果，他也绝不能接受。只要王子成还在这里，他就说服他改变的希望，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
    “这可能不太妥当。”刘建军看到王子成微微变了脸色，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他知道王子成有些不满。这是他第一次当面拒绝王子成的建议。刘建军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让自己发干发涩的嘴巴能够变得湿滑麻利。
    “如果我们失去了他们，那以后再要打开市场，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刘建军舔了舔嘴唇，“况且，其实我们前期已经拖欠了他们太多的货，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把钱款退还给他们。”
    “绝不可能。”刘建军急忙说道。到嘴的肉怎么可能吐出来？“我们尝试过沟通，但对方一定要货。他们还给我们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不在期限内交货，他们一定会……”他故意闭上嘴巴，不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他相信王子成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一定会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王子成笑了。“我们在青苹果市，他们在海外，况且我们在青苹果市资源这么多，怎么可能受到他们胁迫？”
    这一点王子成有点高估了。刘建军心里暗思，“对，我们在国内是可以保证安全，但我们无法不保证会不会到国外去。看病就医？走亲访友？或者游览大千世界？我们都是老人，倒是无所谓，但不能不考虑家人。我们总不能绑住他们的腿，告诉他们哪里都不能去。”
    “你说的是自己？”
    “当然不是。”刘建军赶忙否认。王子成当然知道他的子女在国外，但并不一定知道他退休后的打算。“凡事都得留个后路，是吧。”
    “嗯，没有安全的后路，留着又有什么用呢？”王子成端起茶杯，笑了笑。
    安全是最后的底线。这话绝对没有错，但没有钱的安全，还要安全做什么呢？刘建军叹了一口气，看着王子成把茶杯里的茶全喝了下去。
    这茶味道应该真的不错，不然王子成绝不会这么狼吞虎咽地灌下去。
    茶绝对是好茶，为王子成特制的茶叶能不好吗？
    心肌梗塞真的是一种很好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