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靠山
作者:杏风桃鱼   鸦啼金井下疏桐最新章节     
    不等花嬷嬷反应过来,文落寒便把云桐用被子一裹抱了出去,迎面正好碰到进到里间给两个伺候洗漱的大小梅氏。
    “大梅小梅,收拾大姐儿出门的东西,我今天带她出门。”
    小梅氏跟在文落寒身边早已习惯了这个主子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派。立刻放下手里的水盆,去拿姑娘们出门带的提盒。
    大梅氏多想了一道,动作慢了一拍。这一慢就被文子月把云青玲塞进了怀里。
    “带着玲姐儿去吧,今天家里乱,别让孩子看到不该看见的东西。”
    文落寒的声音遥遥地从院子里传来:“把玲姐儿也捎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是对孩子们一视同仁!”
    文子月含笑目送姐姐带着两个孩子出了门,方才进屋。
    花嬷嬷坐在里屋的绣墩上见她进来也不言语,只是沉默地瞪着梳妆台上那几匣子首饰出神。
    “您消消气,姐姐这么久没回来,就是她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想孩子想得厉害。”文子月过来搂着花嬷嬷的肩膀撒娇道。
    花嬷嬷按住文子月的手,她的手粗糙又冰凉。文子月吓了一跳,连忙反握住她的手:“您别生气,姐姐把孩子带去铺子上绝不会出事的。”
    “铺子上倒比家里安全了。”半晌,花嬷嬷呢喃道。
    她用力抓紧文子月的手。
    “您跟我说句实话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文子月转到花嬷嬷的面前,蹲下身子,像她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将头枕在花嬷嬷的膝头。
    “就是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才要千防着万防着呢。”
    “有老夫人在,云家不会变天的。”花嬷嬷似是笃定,可她小心翼翼地语气又让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向听的人求证一般。
    这老夫人说的是云浩的母亲,与文落寒姐妹俩一样是文家人,细论起来,姐妹俩都要称她一声姑祖母。
    “您说的对,老夫人还在呢。”文子月的语气和缓,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另一边被文落寒抱上车的云桐,却没有享受到半点孩子该享受的待遇。
    云桐忐忑了一路,该如何跟母亲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偷听她与姨母的对话,又纠结一个普通的六岁孩子到底能不能听懂她们刚刚说的那些。
    谁想到,她被文落寒抱上车,文落寒问的第一个问题是:“会自己穿衣服吗?”
    “嗯……嗯!”云桐连忙点点头,双手接过文落寒递过来的外衣。
    “这才像话。”文落寒满意地笑了,“我还担心你会说贵女不做这些‘粗活’呢。”
    这是萧夫人经常说的话。若不是云桐见识过萧嫄在冷宫里的时候连衣服的反正都分不清,她还一直觉得那只是萧夫人用来养废她的说词。
    “我才不要当贵女。”云桐小声嘟哝道,上辈子她可被这两个字坑苦了。
    文落寒听到了云桐的抱怨,哑然失笑:“那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云桐摇摇头:“不知道。”
    文落寒冷不防问了一句:“想当皇后吗?”
    云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很想告诉她,你的女儿不仅当过皇后,还用过几天玉玺。
    “当皇后会快乐吗?”云桐反问道。
    “哎呀,小小丫头还这么贪心。”文落寒伸手把云桐揽在怀里给她整理头发,“想做个快乐的人可比登天还难。”
    “母亲快乐吗?”云桐忍不住问。
    “当然快乐了。”文落寒毫不犹豫地回答,“快乐到我就算现在死了也不觉得亏。”
    云桐皱着眉头,她不喜欢听到母亲说这种话,毕竟上辈子她真的死在这个时候。
    “小丫头不会是想学我行商吧?”
    “不可以吗?”
    “你可以现在先学一学,等大一些再做决定。”
    文落寒将她的头发梳顺,就已经不耐烦给女儿编辫子了。她将小梅氏叫进来给云桐梳头。
    自己在一旁翻看账本,母女俩一路无言。
    大梅氏带着云青玲睡在另一架马车上,一直到马车停在文家铺面的后院里,她才悠悠醒转。
    因为跟着文子月来过几次,云青玲也不认生,用过早点,便由梅氏姐妹带着去库房看人盘库。
    云桐则被文落寒带上了铺子二楼一个临街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是用竹篾编的,因编织的手法特殊,里面的人能通过孔隙清楚地看见外面,而外面的人就算趴在盖面上往里看都看不见里头的样子。
    文落寒将云桐带到窗边的榻上。
    “我先去处理一下伤口,你在这儿不要乱跑。”
    见母亲没有在自己面前回避受伤的事情,云桐便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偷听。
    端着药进来的是小梅氏,见云桐在这里她也不奇怪。在她看来,文落寒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无需打听。手脚麻利地给文落寒换好药,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事都处理完了,屋子也清净了,就剩下咱们娘俩了。”文落寒盘腿坐在云桐身边。
    “让我想想,是我先问你,还是你先问我?”她眼睛一转,灿烂一笑道:“还是我先来吧。大姐儿是怎么知道你娘我有难的?”
    文落寒既然这么问,那就是不想听到祖父托梦这种说词。云桐被母亲盯得一阵心虚,好在她这两天就在琢磨怎么应付回话。
    “做梦梦见的,不过父亲教过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猜许是因为母亲理应年前回来的,所以我日日夜夜想着母亲,就做了噩梦。”
    文落寒点点头认同道:“这的确是我的不是,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萧家的胆子这么大。”
    说着她又问云桐:“知道是你大伯母家要害我,你不奇怪,不觉得难以置信吗?”饶是文落寒,也觉得自己这女儿有些过于镇定了,她虽然有自己是个怪胎的自觉,但记忆里自己像云桐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我不喜欢大伯母。”云桐直言道,“她总说萧家如何好,萧贵妃如何好,三皇子如何好,好像个媒婆一样。”
    “哈。”文落寒笑出了声,“你这想的倒的确不错。”
    云桐接着道:“大伯母也不是真心觉得我好,她是想要我的嫁妆,我偷偷看见过的,大伯母的嫁妆单子,还没有我的一半厚,母亲还没开始教我攒嫁妆呢。”
    “你怎么看出来大伯母想要你的嫁妆?”文落寒笑着问。
    “因为宫里穷,父亲说了,皇帝连肉都不舍得给他们吃。萧贵妃肯定盼着三皇子娶个有钱的媳妇。”
    见女儿说话如此有条理,文落寒不禁暗自赞叹,到底是子月潜移默化教出来的孩子,对家宅里的这些事果真敏锐。
    “你想的对,所以你大伯要害我,想来也要害你的父亲。这次没得手,也会有下次。原本我们都觉得让你和你妹妹多玩两年,可是眼下怕是不能了,靠山山会倒,你还是要自己长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