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思远讲述过程中，孙凌云静静的抱膝而坐，下巴搁在膝盖上。
石一方有些怜悯的看着这个瘦小的丫头，明明年纪十六岁了，站起来才及石一方胸口。天知道这小小身躯，吃了多少苦楚。
伸手在孙凌云头上拍了拍，孙凌云身体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
“你这又是何必呢？”石一方不禁感叹道。
“为了她的母亲。”孙思远道。原来孙凌云固执的认为，只要努力修炼，有所成就，母亲就能在家族中的日子过得好些。
“云朵的父亲呢？”石一方问道。
孙思远看了眼孙凌云道:“她父亲妻妾众多，儿女也多。”
孙思远讲的很含蓄，石一方知道，碰上这样的父亲，能不能记得有这么个女儿都犹未可知。
“云朵，好好努力，你母亲会为你骄傲的，但前提是照顾好自己。”石一方说道。
“你想念你的母亲吗？”孙凌云突然问道。
“我？”石一方一愣，苦笑道:“你比我强，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现在过得是否好。”
“对不起。”孙凌云道。
“没事，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习惯了。”石一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等有机会，我带你去见我娘。”孙凌云道。
“好啊！”石一方欣然应道。
坐在一旁的孙思远望着这俩个有丝同病相怜的小家伙，一个心思单纯，一个有些活泛。一个邀请得冒失，一个答得爽快。不过云丫头能找到一个可以愿意交流的人，不虚此行。
“云朵儿，老孙头不是你亲爷爷吧？”石一方悄悄的问道。
“宗里给派的护道人。”孙凌云道。
石一方心中一惊，能有护道人，云朵儿在宗门内身份非同小可。怪不得近两日，未曾见云朵儿喊过爷爷。
“我练的功法有些特殊，恰好孙老头擅长医术。”孙凌云解释道。
“失去味觉不好受吧？”石一方问道。
“还好，就是吃东西如同嚼蜡。”孙凌云淡淡的道。
“你功法什么时候能成？”石一方又问道。
“不好说，快则突破到经王，慢就……”孙凌云停了下来，不知该怎么说。
“云朵儿最厉害，定能成功。”石一方鼓励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石一方跟孙凌云说起莫小郎夫妇，温学伦和燕丰之间的斗嘴。
停下时，发现孙凌云靠在船舷不知何已睡着。
石一方脱下外套，盖在孙凌云身上，并把升起的火堆，向船舷边移了移。
“石小子，到船头来坐坐。”耳边响起孙思远的声音。
石一方闻言，轻轻起身，走向船头。
孙思远正手持葫芦呡着酒。见石一方过来，指了指身旁的空地，示意其坐下。
“石小子，你有什么打算？”孙思远开口问道。
“打算？”石一方一下没反应过来。
“平时瞧着挺机灵的一个人，正事上怎么就迷糊了。”孙思远道，“就没想进宗门，总比自己瞎琢磨强。”
“宗门？”石一方想了想，说道:“散漫惯了。”
“就这？”孙思远不由得一阵气结，:“你可知，修炼就是与人斗，与天斗。宗门传承至今，底蕴非你能想象，所以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石一方一陈沉默，目前自己功法不缺，资源好像也还好，还有一寸这个水车。
正当石一方在思考时，孙思远又道:“石小子，你看老夫这身医术怎么样？”
“前辈医术，小子望尘莫及。”孙思远的医术，确实令石一方佩服。
“老夫这手医术，就是在宗门所学。宗门中有专门系统的培养方法。”孙思远继续开导道。
“您老容我想想。”石一方毕竞也就十七八岁的少年，听孙思远这么一说，心不动那是假的，纠结中说道。
“好，这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强扭的瓜不甜。如想通过，老夫可替你引荐一二。”孙思远倒有些对石一方另眼相待，在如此情况下，没有立马答应，心情倒是不错。
“先行谢过前辈。”石一方也是个知好歹之人，诚心实意的谢过孙思远。
“云丫头性格有些倔得令人心疼，平时多开导开寻，她难得愿意与你交流。”孙思远换了个话题。
“这个小子知晓，云朵儿只是把自己封闭久了。”石一方点头应道。
“不管怎样，你小子可得加把劲，别被云丫头拉得太远了。要知云丫头天赋强得有点离谱。”孙思远嘱咐道。
“前辈放心，就修炼这事，我还真没怵过谁。”石一方激起一股豪情道。
“好，修炼之人，就要这股子舍我其谁的劲头。”孙思远赞道。“对了，船舱中的那两人，你怎么处理？”
“那俩人也非十恶不赦之人，小子的意思给其吃点苦头就行了。”石一方道。
“行，你看着办就是。”孙思远愈是对石一方看好，刚才看似随意一问，焉不知是在试探其是否为好杀之人。修炼之人，不惧流血拼杀，但最忌滥杀。
“这是我自己这些年来医术上的一些心得体会，与宗门无关，有时间看看。”孙思远丢过来一本约两指厚的手抄本。
石一方忙起身双手接住，躬身道：“谢前辈！”
孙思远摇摇手道：“不必，就当你陪云丫头聊天的报酬！”
石一方第一次发现与人聊天，还有这等好处。不管怎么样，心底还是非常感激孙思远的，手上这本手抄本，可是孙思远的毕生心血。其实也是孙思远对石一方医术方面的肯定。
“这东西，我不知道给你做得对还是错？”孙思远说道。
“前辈的意思是？”石一方不解的问道。
“你可知人力有穷时？”孙思远问道，“你自己把握分寸，好自为之。”
石一方明白孙思远的意思，修行与学医都是耗时的，而人生短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多谢前辈提醒，小子记住了。”
……
如是又是一日，船老大来通知，大约还有半日就能停船靠岸，能赶在天黑前进入鹾城。
而此时最为着急的倒是赵氏兄弟。自那日起，石姓小子就围着那爷孙转，根本就不提入份子之事。最后赵大咬牙做出决定，上岸后药翻几人，总不能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
按下来自然是赵二出面，邀石一方等人上岸后小聚一餐。石一方自是满口答应，并明言自己作东。孙思远则忙称谢，那诚惶诚恐连说已搭了顺风船，不敢再让赵老爷破费。
那模样，把在一旁的石一方看得直咧嘴，想你堂堂一宗门高手，装得比我还像。
赵二对于这爷孙两人倒无所谓，一看就是穷得叮当响之人，主要是石一方，既然这爷孙不识好歹，那就顺带，谁说蚊子腿不是肉。
辞别船老大，一行五人下得船，孙凌云一手柱竹杖，一手捏着石一方的一个衣角，亦步亦趋。
码头很大，人也多，也很热闹，码头的名字也很直接“鹾城码头”。
到处都是招揽生意的马车，吆喝声此起彼伏。
“快看，城主府的马车队！”不知谁惊呼了一声道。
“快让开，别冲撞的城主府的车队。”有人好心提醒道。
石一方寻声望去，九辆镶金嵌银的华丽马车，在一队全副武装的护卫拥簇下，不缓不急的朝码头驶来，路人见状纷纷避让。
“这城主府，真是阔绰。”赵二望着那些华丽但又不失威严的马车，感叹道。
“鹾城作为大吴的首富之地，岂浪得虚名！”赵大补了一句。
这时，石一方觉得衣角被扯了扯，只听孙凌云道:“避开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