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短暂的太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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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容禀:苻胜统兵有方,知州、弘成与世州等各处关隘一直被他严防死守,我朝与其和东极将士无休无止地纠缠下去,何不暂时望岫息心,将战略重点转到四分五裂之中玄皇朝?只要筹谋得当,定可有所斩获。”
    上次与玉衡、中玄合击东极,玉衡取地取财、大获全胜;中玄上将军和东极卫国公同归于尽,可谓两败俱伤;唯有东极之开国将军——管险,统领十五万兵马围攻知州近一月,最终又是无功而返……出使天焱还京之二皇子——哥舒凡,不甘雌伏,连日上奏哥舒一,请求允其亲自带兵再征东极;哥舒一虽然没有立即同意,却也没有当场拒绝!
    有鉴于此,考虑到东极在知州等地之十余万精兵,以及其和天焱、永圣之结盟关系,太子哥舒上善,开始觉得再无必要与东极继续死磕;相比于连失耀州、凤舞、军威等三州之地,帝君羸弱不堪、权臣党争激烈之中玄皇朝,哥舒上善更愿意“趁火打劫”,出兵与之一战。
    “太子,朕知你素来贤明,方才所言,确实也不无道理;朕可以如你所说,不再一心针对东极,将国策大政渐渐放在针对中玄之谋划上!不过,你要如实告诉朕,你谏阻你二弟领兵前往知州,是不是担心他借机结交军中将领,将来于你储君之位不利?”
    年方四十,却因纵欲过度而憔悴不堪之无双帝君——哥舒一,正满眼疑虑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之太子。
    哥舒上善闻言,知道自己这位父皇之心病又犯了……背弃父亲、兄弟反目、裂土建国,才有了如今之无双皇朝;可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哥舒一不仅时不时即召集成年之三个皇子,不厌其烦地强调父子同心、兄弟齐心之重要性,而且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个儿子,对他们,明里暗里都有防备,就怕有人效仿自己,上演夺权自立之戏码。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还望父皇明鉴。”
    “曾经的西平王朝一分为二,珠州兵勇与帝州士卒,打断骨头连着筋,双方不愿同室操戈,却被他国嘲讽为偏军弱师;可在覆灭昭武王朝之大战中,袁顶主动出击华盛水师,尽管惨败而归,终究勇气可嘉;曹悟独自攻取明池全境,竟能战而胜之,实在令人刮目相看……我无双皇朝和东极同出一脉,两边将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想要让彼此拼个你死我活,当真是为难他们了!朕可以不让你二弟将兵征伐东极,但也可以令他率军出武兴,攻取中玄镇州之地;还可以命你为特使,代朕前往北晋,参加其与天焱皇朝之联姻!”
    于哥舒一而言,身为太子之哥舒上善,非但德才兼备、声名在外,而且深得人心、根基日厚,已然隐隐威胁到他的皇权!是故,他以如此怪诞诡奇之言语,来试探太子之心思。
    “皇上不可,圣人有言:‘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君子不立于危墙,智者不陷于覆巢……’太子身系国本,岂能亲往北晋周旋那等无关紧要之和亲事宜。”
    当朝宰相——范溪远,目瞪口呆地听完哥舒一所说,立即直言劝谏,生怕生性多疑的皇帝一时心血来潮,兔起凫举、说到做到,那可就晚了。
    谁知,他不说话还好,哥舒一见其为了太子犯颜犯上,心中顿时大怒,厉声斥责:
    “什么危邦乱邦?什么危墙覆巢?一无所长之宗政辰都能领兵上阵,太子渊渟岳峙、怀材抱器,难道还不如他吗?居然连区区北晋也不敢亲往?”
    “父皇,儿臣愿往北晋扬我国威,今夜即启程。”
    哥舒上善明白,父皇明面上拿宗政辰反讽自己,实则是提醒他和宰相,作为无双皇朝之开国皇帝,绝不会让中玄中王联手中玄宰相、架空帝君之局面出现……
    “子不知父、父不知子……”
    心中大失所望之余,哥舒上善跪地接受了圣命;哥舒一毫无触动,面无表情地颔首应允。
    “太子殿下,皇上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能这般对您?此去北晋路途遥远,您这一走,如何是好?朝中大事如何离得了您啊!短短一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这还是那个英明神武、建国立世之哥舒一吗?”
    出了上书房,范溪远越发觉得不可思议,对着哥舒上善,径直叫出了哥舒一全名。
    “雷霆雨露,皆乃君恩,宰相慎言!前有东极一分为二、国力一蹶不振,后有中玄党争乱政、皇帝沦为傀儡,也难怪父皇会变得越来越多疑……万幸,二弟、三弟智勇双全,又有宰相和开国将军这样的股肱之臣辅佐,本宫大可放心离去,宰相不必多虑。”
    言毕,哥舒上善向范溪远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回东宫准备出使北晋事宜去了;依其所言,当晚子初时刻,便带着一千东宫护卫及数车贺礼,借道中玄皇朝,日夜兼程地赶往北晋王朝。
    天下各国均派使团道贺北晋,与之毗邻的玉衡皇朝也不例外,只不过,此次率众出使之人,不再是上次前往天焱参加天下特使大会、老成持重之护国大将军——司任,而是在安州攻取战中发挥主要作用、素有疯子之称的上将军——司徒彪。
    之所以如此安排,新帝司玄极意在明告朝野及他国君臣,特别是东极,他并非什么穷兵黩武的好战之君,会一直效仿其父广施仁政、造福于民,东极没必要再聚重兵防备其国!果然,在司徒彪出使北晋的消息传出、安州撤出大半守军之后,之前领兵十五万常驻乐民、协防建兴之东极大元帅——杨笙,即奉旨调出八万大军,进驻军威。
    “皇上,禀报皇上,东极当真撤兵了!妙啊,皇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东极这波兵事祸水引向中玄,我朝又可坐山观虎斗了,哈哈哈!”
    接到军报,获悉东极兵力重新部署,司任激动地入宫觐见;才看到司玄极的身影,即情不自禁地高声赞许起来。
    “能让皇叔这般得意忘形,说明朕之谋划,确实小有成效。”司玄极批着手中奏疏,头也不抬地回复。
    “岂止小有成效,分明效果显着,而且立竿见影!呀,张相也在呢!”
    刚刚只顾自己高兴,现在扫视一圈上书房,才发现老宰相——张之堂,正默不作声地在一旁角落翻阅典籍。
    “皇叔与上将军这种性格迥异之人同时认可,朕心甚慰。”
    “是吗?不知司徒疯子说了啥?”
    “大致意思,夸朕‘用心险恶’!朕竟不知如何反驳。”
    “这个司徒疯子,永远这般狗嘴吐不出象牙!”
    “好啦,去年秦夜横空耀世,皇叔可还记得当时与朕说过些什么?”合上奏疏,司玄极微笑着问向司任。
    “皇上恕罪,老夫一把年纪,记忆大不如前,好些事都渐渐淡忘了。”赔着笑脸,司任乐呵呵地回复。
    “无伤林一战之后,秦夜复双州、占耀州、夺界州,皇叔告诉朕,待天焱攻灭昭武,中玄必慌、西平必乱;反观东极和永圣,必定趁机拉拢天焱对抗敌国!纵观当今之天下局势,一切正如皇叔预料那般,中玄不仅丢凤舞于天焱,还在东极手中失了军威;西平则是更加凄惨,竟然被秦夜兵不血刃地占去了四州全境,最后还演变出帝州和珠州两个政权不断攻讦;至于东极和永圣,枉顾丧地之辱,一心与天焱结盟成军,不远千里地劳师南征昭武,真有他们的!”
    司玄极心中明白,自己这个皇叔不是不记得,而是因为现在君臣有别,从前对身为太子之司玄极说过的话语,再难重述于贵为一国帝君之司玄极面前;哪怕于国于民于君皆有大利,过去的,永远只能留在过去,除非自己亲口再提。
    “皇上圣明烛照,老夫惭愧。”瞟了一眼依然沉默不语的老宰相,司任无奈,唯有躬身附和。
    “眼下之中玄,稍有不慎,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昭武,且看上将军北晋一行,能否带来意外之喜!”
    知道多说无益,司玄极不再讨论曾经话题,淡淡说了几句结语,即取过一份奏疏,接着批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