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心比天高
作者:羡烟入画   祸国帝姬赵福金最新章节     
    随着政和七年冬第一场雪的到来,蔡京也被彻底削去了官职,甚至是其长子也由实权变成了待选后,京中声讨祸国妖姬的风声,总算是平定了下来。
    这场雪,下得极大,只一夜的功夫,便积寸许深了。
    天寒地冻,明德帝姬晨起并不待客,是以洪恩大道上的车马还未形成拥堵之象。
    在一片苍茫凌乱之中,从大道的尽头,相互搀扶着走来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
    母女生得极是相像,丰唇细眉、高鼻梁,圆脸大眼,十足的美人品相。
    只是,眉间带着苦色,脸上拢着悲切,因冻而青白交加,说不出的悲凉萧瑟。
    “娘,爹爹落到如今这地步,可以说就是她害的,您还非要来求她!”那女儿在看到凝和殿高耸的殿门时,立住了脚步,语带哽咽的说道:
    “她这门哪是那么好进的?您又不是没听过,外人盛传的俚语吗?”
    “明德妖姬,凝和殿,金做门廊银做坎,民脂民膏铺满院,无德无才殿内宴,金银使到青云上,万事皆成民心寒。”
    “清儿!”那妇人似是被冻得狠了,说话间语带颤音:“就是你这张嘴害了你爹爹,你怎的还不知自省?这是什么地界,你还敢胡言乱语!”
    “娘,怕她作甚,你我无钱,连门都难入,说的话岂能进的去?”清儿并不吃妇人那一套,不屑的说道:“若不是您和爹爹限制我入宫,眼下,说不定,我也能封了夫人了。
    这次,爹爹兄长出事,我还能想办法施救一二呢!”
    “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妇人极是恼怒,伸出手指狠狠的点在清儿的额头上:“你爹爹与兄长,都是老实厚道,本份做事的,怎的到了你这,就只留刻薄与心比天高了呢!”
    “你当官家的眼是那么好入的?宫里的夫人都有百十位,你入了进去,还不是石沉大海了无声息!”
    “娘!我与她们那些人不一样,我不光有貌,还有才!”清儿不依:“姨母都说了,当时蔡相家的大公子都求上了门要纳您,偏偏您不知上进,选了爹爹这个只知道种田的老实人,一旦有了事,立马就被推出去做了替罪羊了!”
    “你,你!!!”妇人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脸色铁青,摇摇欲坠:“你也知道那是纳啊!纳的是玩意儿,哪有做人正妻的体面!你若是不收了这副心思,就不要与我进凝和殿了!”
    说罢,一手甩开清儿,迈开大步往凝和殿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出两步便重重的摔进了雪里。
    清儿在背后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了上去,扶起妇人迎着风雪往前走。
    凝和殿中,暖气熏人,赵福金全身围着厚厚的毛皮斗篷,从斗篷里伸出一只玉手,正在翻看着台面上的文章。
    这篇文章,是杏安县一位李姓的侍农郎呈上来的。
    其内容是,经其三年以身侍农之经验,得出年尾之时,趁禾苗未出硬杆之际,以石盘碾磨,可保隆冬地暖,不损寒苗,确保来年粮丰。
    只是,他在呈上这篇文章后,就被杏安县的县令打入了大牢。
    罪名是私以石盘碾压禾苗,造成粮食减产,实属十恶不赦的大罪。
    赵福金前世曾经看过相关农业方面的知识,其中冬麦保暖的策略中,也有这么一条,说是经过辗压的冬麦,有利于安全越冬,可减少土壤皲裂,增强小麦扎根,能保水、提墒、增肥,防止肥料过多流逝,促进根系生长、提升抗寒抗冻的能力,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据这位李侍农所讲,此种做法已经实验了三四年,有了成熟的结论,所以才上达天听,以期全宋境内实施保产。
    按理说,之前已经试过了,为何会在呈上来后因此罪打入大牢了呢?
    赵福金心中生了疑,派人去杏安县打听,昨日才回,说是这位李侍农,是马政的连襟,马政死谏血溅朝堂,阖族有官身的皆被免职。
    李侍农的妻子,是马夫人的堂妹,隔着一层,原本是不受牵连的,可是架不住他在杏安县与县令结了私仇。
    那县令为了拿住他的罪,借着马政罪名祸及全族,就将他两罪合为一罪,关进了牢中。
    赵福金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的越多,心中就越凉。
    大宋官员繁多,多是弄权之辈。
    似李侍农这种务实而有才干的,要么上官抢功,要么被小人算计,永无出头之日。
    “五帝姬妹妹,您这有钱有权有势,怎的还好意思长嘘短叹?”静寂的殿内,突然有女子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赵福金回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安德公主赵金罗系着披风,打着呵欠从屏风后晃了出来。
    “你都住在我这里十来日了,何时才走?”赵福金看她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孔子说,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五妹妹,你弄权还行,为人可就欠缺点意思了!”赵金罗系好了披风,毫不客气的挤到了赵福金的身侧,伸着脑袋看她案上的文章。
    “四姐姐也好意思说自已是客,你见过哪家的客人不请自来,一住便是十余日的?”赵福金白了她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好让她坐端正了看案上的文章:“索性便让你宫中的人,将你的花销送到我这里来,便是再多住些日子,我也不赶你!”
    “去去去!”赵金罗看了一眼是涉农的书,立马就没有兴趣了,她身子一低趴到了桌子上,神情恹恹的说道:“你都得了那么多钱财了,就我那点生活费,还不够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呢!”
    “怎么又是这副德性,到底是怎么了?”赵福金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在搬出来前,便听说大娘娘在与你议亲了,你怎么还能闲着四处瞎晃悠的?”
    “良人如斯,奈何有娘……”赵金罗闷闷的声音,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这话说的,若是没娘,哪里来的良人!”赵福金心下一顿:“怎地,那位宋举人的娘不好应付?”
    “何止是不好应付啊!”赵金罗一说到这个就火大:“她给我娘发了贴子,说是京城离祖地太远,希望我与她儿子成婚后,能与她搬至祖地,侍奉祖宗!”
    “什么!”赵福金无语了:“大娘娘肯定不会答应吧?”
    “你猜错了!我娘说,官家的女儿也是人家的子媳,听命于翁姑是应有之仪!”赵金罗咬牙切齿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