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彦鸩记得自己小时候是生活在海边，会经常到海边玩。过去了那么久当然也想不起来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大概是因为周围突然变幻的样子，让自己想起来了小时候在海边玩的感觉。
    周围一片深蓝色的水波纹映在脚底下，空荡荡的没有边际。
    很意外，自己居然想起来那么小时候的事情。牧彦鸩环顾周围，也没看到其他东西的存在。
    旁边的魏曦凛还处于一个惊呆了的状态。
    刚才是不是占了一个便宜？
    牧彦鸩想松开他走到旁边看看，结果被魏曦凛攥的紧紧的，只能放弃挣扎拉着人走。大概走了一圈回来，周围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变，也没有出现什么人。
    很奇怪，既然都把人带到这边了，为什么又不出现呢？
    “请问……您可以出来吗？”牧彦鸩小心询问。
    魏曦凛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听到牧彦鸩在找人了也就猜到了一些。
    周围突然响起了一位年迈老人的声音，他说：“孩子，你等等，我已经走的很快了。”
    “这是？”魏曦凛小声问。
    之前猜测河底城池其实是一个虚体的存在，但后面又发现城池本身就是异怪的存在。这个异怪与平时所说的异怪都不同，他似乎有着可以改变时间流动的异能力，且他的本体要比一座城要大。
    所谓城主不过是一个外放的靶子，应该是本体的意识。
    总不能是儿子吧……
    “孩子，你是觉得班赫比这个人类差在哪了？”
    年迈老人的声音再次出现，声音靠的很近，但是牧彦鸩左右看了两眼没看到人影。
    魏曦凛也跟着转了两圈，他想他大概是看见了，拍了拍牧彦鸩说：“你低头看看。”
    闻言，牧彦鸩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有一只海龟。
    是这个海龟在说话啊？不过这个海龟有点眼熟。牧彦鸩蹲下去回答：“不是他差，是我就喜欢人类，品种问题。”
    魏曦凛：“……”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说到品种，仔细观察了一下海龟的样子，应该是某种灭绝了的品种。应该是没灭绝的时候被感染成了异怪，然后也就灭绝了。
    海龟看起来那叫一个吞声忍泪的，扒在牧彦鸩的脚边说：“班赫被你拒绝之后哭了好久，我说我出面跟你谈谈吧他又不让。”
    牧彦鸩这次不知道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并没有主动反过去安慰，而是好奇问：“所以班赫是您的？”
    “他是我的小儿子啊！”海龟震声。
    这又是颠覆了牧彦鸩的认知，但不多。一直以为异怪是不能有后代的，所以一直认为班赫可能是本体的一个意识而已，结果居然是儿子吗？又判断错误了。不过异怪之间是没有性别之分的，海龟这么肯定班赫是个儿子啊……
    牧彦鸩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说：“所以您是希望我跟班赫在一起吗？”
    海龟语气瞬间柔和几分，说道：“孩子，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特别喜欢，你要是能跟班赫在一起我当然开心。”
    本来以为是什么特别麻烦的事情，怎么现在说起来家常便饭？东河不管了？
    牧彦鸩没有回应关于班赫的话，接着前半句问道：“您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呢？”
    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个海龟，想到自己以前也是一直在地界外的，怎么不记得自己见过？
    海龟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小时候啊！当年是你救了我我才活下来的。只不过后来一直不到你，没想到你又突然出现了。”
    魏曦凛在旁边听前面说的并没有很在意，但是一听到这个海龟是见过牧彦鸩小时候的，那得是年纪多大的异怪啊。据自己所知，牧彦鸩也算的上是很古早异怪了。
    牧彦鸩没有接下一句话，而是陷入了思考。
    这个海龟从他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眼熟，周围的环境也是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小时候的事情想不起来太多，因为大多数都是在谩骂中度过的，并没有很愉快的时光。
    海龟见他不说话，担心起来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太唐突了，关心问道：“抱歉，我是不是不该跟你提这些？你突然带着这个人类来，班赫他知道了就跟我哭闹，我就想着替他出面一次，所以把你带到了这边。”
    “您可以离开这里吗？”牧彦鸩突然开口。
    不止这句话很突然，这个要求也很突然。
    海龟愣住了，有些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反问：“我在这里定居了几百年了，为什么要离开？”
    牧彦鸩不像刚才那样委婉，直接说明了来意：“很感谢您之前对我的款待。我承认您给异怪们带来了很多便利，但也给人类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为此想过要杀掉班赫，您还觉得我好吗？”
    相信海龟也不会继续装傻了，都是活了大几百年的异怪，说话还那么遮遮掩掩的。
    海龟很从容，他回答说：“你不是也杀不了吗？”
    “您知道为什么吧？”牧彦鸩了然。
    牧彦鸩想不通其中的原因，既然海龟在这里，这个原因就应该由海龟说。
    “你是聪明的孩子，你猜的都是对的。”海龟说着看向旁边的魏曦凛，“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人类优势在哪里。”
    那应该是时间的问题。当初明明杀过人面蛇身的异怪，后面却看懂一个完好无损的，大概是用了时间回流？
    不，不像是时间回流，那更像一个从时间线上抽出来的复制品。只要到了“城池”上的异怪，留下了足迹就会成为复制品，这些复制品的生死是海龟掌握的，消除不掉。
    牧彦鸩笑了笑，说：“优势在他是人类。”
    海龟：“……”
    魏曦凛：“……”第一次觉得做人类这么优势。
    魏曦凛并没有觉得海龟说的话可信，但也没有看出来牧彦鸩是什么打算。他倒是知道班赫是牧彦鸩曾经的追求者，只不过这死不要脸的居然让自己的爹出来说情，也怪不得牧彦鸩突然会把自己拉过来了。
    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您不愿意离开这里的话，我会尽我所能赶走的。”牧彦鸩说。
    很明显，海龟并不愿意答应牧彦鸩的要求，就算要答应应该也是要有条件的。
    “你明明答应过班赫的条件，可你反悔了。”海龟提醒到。
    是指那是个条件？当时答应是迫于当时的形式，那时候的牧彦鸩可没想到班赫背后有这么大个爹在啊，想着可以随时反悔的。
    原来在这等着啊。牧彦鸩微笑着说：“任何人年轻的时候都有不自知的时候，世态变了，人也要变的。”
    海龟嗤笑一声，说：“你倒是个痴情的。”
    牧彦鸩闻言摇了摇头，说：“我是长情。”
    海龟明明就是在拖延时间，外面情况那么焦灼，两个异怪却在这里聊情史。不过谈论的内容又是自己爱听的，那就让他们说去吧。魏曦凛本来还着急着听不懂这两个人说的什么，想要赶紧回陆地上，但听完这些对话自己倒是心情愉快了不少。
    牧彦鸩一直想着海龟说的，第一次见到自己是在小时候，思来想去脑子里大概想起来一些影子，便问：“您是我小时候在海边救过的海龟爷爷？”
    海龟很意外，心中犹豫了几分，然后笑了笑说：“你居然记得起来。”
    还真是。
    牧彦鸩小时候就喜欢到海边玩，会时不时救助一下搁浅海滩的鱼之类的。那个时候的海洋环境并不好，遍布白色垃圾，牧彦鸩也是见一个救一个。而面前这个海龟是当时已经邻近灭绝的品种，牧彦鸩自然是救的。
    不过在那之后不久异磁能就爆发了，牧彦鸩也就离开了那里。没想到异磁能也感染了海洋生物，也难怪河底城池那么多的异怪。
    “所以您或许可以看在这份情上，听我的离开这里吗？”牧彦鸩问。
    海龟摇了摇头，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并非是我们不离开，是我们确实不能忍受地界外的异磁能所以逃到这里。孩子，我知道你很厉害，但异磁能终究不是你可以消除的，这都是人类自己的罪恶。”
    牧彦鸩可以说是在异磁能长大的异怪，他对地界外的了解很深，也更能承受。当初回到地界内时就注意到了河底城池的存在，也就说明那时候这些异怪已经无法忍受外面的异磁能了。还有班赫说的那一句他们并不诞生在地界外，班赫是海龟的儿子这个说的通他确实不来自地界外，可其他异怪呢？班赫的存在也还是存疑的。
    “我还是要管的。”牧彦鸩低下头笑了笑，抬头接着说，“那您能保证从此以后不让异怪出去作乱吗？班赫管理的也太差了，管了两百多年都没我十年来的快。”
    牧彦鸩可是用十年就把西海的异怪管的服服帖帖的。
    海龟还是摇头，表示：“他们有这个自由，也该是我们的自由。”
    牧彦鸩脸色很难看。
    这是谈崩了？从对话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魏曦凛认为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自己作为人类，又有什么立场去说。
    他有。
    魏曦凛突然开口道：“只要维持两边和平，那谁又愿意去作乱呢？先人造成的恶果是无法原谅的，我们也不会原谅；但异怪长命以来做的乱，我们后人又凭什么原谅？”
    人类一直以来的目标其实就是保持双方的和平，可有些异怪就是专门作恶的，没办法收服也只能暴力相对。只要双方谈的不可开交，就一定会出现敌对想法。异怪对同类的排外也十分明显，只要谁帮着人类谁就别想好过，一开始闹得两边都不顺的也都是异怪都手笔。
    海龟想要反驳，魏曦凛又接着说：“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谈论这个，但站在小林的角度和我作为人类的角度，这是我们所共识的。”
    海龟当然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异怪终究还是对人类有着偏见的，毕竟从海龟见到牧彦鸩开始就一直让他别跟着人类了，跟着同类有什么不好。但他应该也明白，两百多年前牧彦鸩就站在人类这边，又怎么可能因为他几句话跟着走了？
    一直以来确实是海龟在纵容外面的异怪，班赫对此有所管控也没用。
    牧彦鸩站起来拉住魏曦凛，让他也不用多说了，在海龟这里得到的信息也够了。
    “既然您不同意，那我还是离开吧。”
    牧彦鸩并没有指望“城池”本体同意他的想法，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聊到第二句的时候就已经在套话了，也知道了最后会是谈崩的这个结果。
    魏曦凛没说够呢，可能牧彦鸩眼神，也不敢多说了。
    海龟拍了拍自己的鳍，有些着急的喊住人：“什么时候不答应了！你这孩子！站住站住！”
    既然要答应的态度还那么硬，这是生怕别人知道你答应啊。
    牧彦鸩动作一顿，回头不是很确定的问：“您是有条件的吧？”
    海龟仰起头，说：“当然有。”
    牧彦鸩当即转身就走。
    海龟又急了，努力爬着追赶，边爬边喊：“跟班赫没关系，是我的要求，我的！”
    牧彦鸩这才真的停下，回头问：“什么条件？”
    海龟年纪本来就大，刚才还追了那一段路，有点喘不过气的说：“你要……好好的回来……呼，要活着回来，回来见我。”
    牧彦鸩没有立马答应，他有些犹豫。
    海龟和魏曦凛同款的着急，异口同声问：“不行吗？”
    牧彦鸩回过神，有些艰难的开口：“我答应。”
    海龟觉得他不可信，毕竟自己小儿子在这里面栽跟头了，而且他还答应的那么不情愿的样子。
    两人质疑的眼神注视着牧彦鸩，他也是被看的有些不自然了，转过脸去说：“这个不会反悔，我保证。”
    答应的事情性质都不一样。
    “那上面的事情就拜托前辈了。”魏曦凛双手合十对着海龟说。
    说完刚要走，班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冲过来就抱住了牧彦鸩，魏曦凛在旁边吓得上去掰开两个人。
    班赫抱得死紧，边哭边说：“我知道求你没用，但是一定要活着回来。”
    牧彦鸩被抱得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换作以前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推开，并认为这些事情无所畏惧。可一连这么多人在意着生死，自己居然也会犹豫。
    “我都说了答应，你松开……”牧彦鸩轻轻的推了一下。
    魏曦凛火了，一使劲把两人拉开，“你特么的松开。”
    最后两边都平复了心情，场面又变得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