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永青兄的相识纯粹是巧合，”金玉茗急着开口澄清。
    他担心万安灵会误会自己是知道万二的身份之后，借故接近。
    “……”其实她会这么问，只是觉得意外，话里并没有别的意思。但金玉茗这么着急解释，倒是让万安灵不得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多日不见，怎么灵儿一个正眼也不愿给兄长我呢？”万庆霖默默打量了万安灵好一会儿，忍不住开口。
    “怎么会呢？二哥哥从门外探脸进来之前，我还好奇赵子怀与何人聊得这样热络，悄悄往门外探看。”万安灵轻笑。“家里哥哥们多是稳重性子，倒没想到二哥哥这么活泼。”
    “……”万庆霖歪头想了一下，得出结论。“我觉得你现在是在暗暗贬损我呢。”
    “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二哥哥这样的性子很有趣。”万安灵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一副真挚坦率的模样。
    真如大哥来信所言，四妹妹失忆后如同换了个人，言行举止与之前大相径庭。若不看她的长相，只听她的言语，看她的行为，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呢。怪不得齐旭最终会改变心意，原因是在这里吗？
    “本来我还想当个介绍人，为你们介绍这金满堂的当家台柱。既然彼此都认识，倒省了不少麻烦。”万二清了清嗓子，又道。“不过，就如玉茗所言，我与他会相识，只是机缘巧合。”
    说话的同时，万二的视线落在齐旭身上。
    虽说目前他表情十分平静，可也能隐隐感到一股火气在他身上辐射出来。
    他离家之前，这位对灵儿可是能避则避，敬而远之。一个人的心意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这么大的转变吗？思及齐旭身上的秘密，万二十分怀疑他对万安灵有多少真心。
    而且……灵儿对齐三的态度也与之前有很大的区别。
    他甚至无法将万安灵如愿嫁给齐旭这句话理所当然地说出口。
    “二哥哥，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万安灵留意到万二的表情有些奇怪，寻思着他大概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询问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
    “倒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觉得你这次见我，竟感觉如此生分，倒是让人伤心。”
    万安灵无言以对，万二对她而言如同一个陌生人，难道要她一见就亲亲热热地上去打招呼吗？
    “你应该知道灵儿失忆了。”齐旭出言为万安灵解释。“若你要她对一个等同于陌生的男子也表现出亲热的态度，着实是为难她了。”
    万二当然知道，他刚刚纯粹是没话找话，之后就算自讨没趣，也只能自己受了。
    “唉，别光顾着说，菜都凉了，快动箸吧。”
    …………
    赵子怀要的这间雅室，处在醉月坊最里面的角落。
    房里几人各怀心思，聊天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里面的氛围说好不好，说坏，也不至于。
    不过是金玉茗频频偷看向万安灵，而察觉此事的齐旭表情越来越冷，这让夹在两人中间的万安灵显得有些尴尬。
    她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不过是来看个热闹，怎么还能生出别的是非来。
    醉月坊的大厨听说是东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厨，一双妙手能化腐朽为神奇。简单的食材经他料理后，会显现与众不同的风味。因此当菜陆续上桌的时候，万安灵无可否认自己想要食指大动。
    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下用餐，哪怕再美味的菜肴，也会导致消化不良吧。
    放下筷子，万安灵斯文抿唇，不动声色地想要从席上退下来。
    不料，她一开始就是众人注意的目标。稍有动作，便引来席上各人注意。
    “你想要在这醉月楼里逛逛？”齐旭也跟着放下筷子，作势也要起身。“我陪你吧。”
    “……”万安灵没有应声，她觉得齐旭今日表现有些奇怪。换作平常，大抵他不会跟得这般紧。
    “你也是个外来客，醉月楼我熟，要陪也该是我这做哥哥的陪。”万二擦了嘴，也跟着站起来。“正好，我们兄妹许久未见，有很多事情想好好聊聊呢，便趁这个机会说说家长里短，看看家里发生了什么趣事。”而后，他视线落在安静坐在一边的赵子怀身上。“稍有失礼，你莫见怪。”
    赵子怀根本不想掺和进这趟混水里，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有什么好见怪的，你万家兄妹感情向来深厚，你们又隔了这么久才见上一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聊。醉月坊你熟，里面许多新鲜玩意值得看，你也可慢慢介绍，不用着急。”
    这两人一唱一和，事情就定调了。
    此时无论是齐旭还是金玉茗，都不好意思开口要跟。
    万二如愿将万安灵带出去之后，一开始两人只是沉默着往前行。
    “我听说你失忆了，家里来信都说你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一直不信，没想到都是真的。”万二叹了口气，“你小时候落水之后就一直怕水，却不想又再次坠入那湖中，看来是要向父亲提议将那个小湖填了。”
    “……我如今也不会再往那湖边去，实在用不着填湖。”万安灵侧头看他。“夏天闷热，有那片小湖还可以消暑呢，填了多可惜。”
    “既然如此，便依你的意思做吧。”
    话到这里，一时找不到新的话题接上，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万安灵摸摸鼻子，觉得刚刚还不如不硬聊，总好过像如今这般尴尬相对。
    “你看这里，”万二忽然指向中庭一株梅花，“听说摘星楼同一个位置也有一棵……”
    “好像是如此呢。”万安灵转头去看，轻笑。“我还想着这醉月坊的东家和摘星楼是不是同一个。”
    “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毕竟这醉月坊的东家至今仍是个谜。”
    眼看着好不容易续起的话题又要断掉，万二赶紧随便找了个话题把话茬接下去。
    “如今你与齐三定了亲，那关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他是齐家排行第三，长相家世不错，人品才学出众，大抵就是这些。”万安灵平声道，“还要加上一点，在东京城认识一个叫赵子怀的权贵，那个权贵正好也与我们万家熟识。”
    万安灵说得很顺口，像是说着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般。可细看她的双眸，便会发现她眼里没有笑意。
    “看来就算失忆了，有些性子还是不会改变的呢。”万二愣了一下，忽然失笑。“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执着于齐三，明明洛城里喜欢你的郎君也不少。”
    “你问我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万安灵想了一下。
    那本日记里是这样写的，虽然不好意思承认，可那时的万安灵就真的只看脸呢。
    “四妹妹，我记得家里一直教导你们，选择夫婿的时候，可不能只看长相。”
    “确实是这样呢，可实际上你若见到一个其貌不扬的姑娘与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站在一处，我想二哥哥的注意力也会放在美貌姑娘身上吧。”
    可别说什么真正的君子只关注姑娘品德的高下这种鬼话，若是那姑娘的长相甚不可取，那一切都会成空。
    “哈哈，本想着要反驳你的话，却又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呢。”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可是很快万安灵便又换上认真的表情，问道。
    “今日一早齐旭就出了门，他是去找二哥哥了吗？”话的内容虽是疑问，可语气却十分肯定。
    “他确实是来找我。”万二也敛起嘻笑的表情，“你想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长长的沉默过后，万安灵端上面具一般的笑脸。
    “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