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博学四爷
作者:虾写茴字   火红年代享受生活最新章节     
    “小子,知道什么叫“伏酱”么。”夏四爷一口汤顺下去,顺口问道。

    杨谚自然是知道的,还是这一世新长的知识,《随园食单》里有一句“善烹调者,酱用伏酱,先尝甘否;油用香油,须审生熟;酒用酒酿,应去糟粕;醋用米醋,须求清例。”

    就这一句话,卢园硬是足足讲了一天,给他细细讲了伏酱、香油、酒酿、米醋里的门道儿,甚至于卢园让他来灶温,就是为了过来尝伏酱的。

    但眼看夏四爷表达欲爆棚,杨谚自然不会充大头,便摇了摇头,口称不知。

    夏四爷便显摆道:“这伏酱可是讲究的很,春分的时候开始泡酱黄子,然后屡续烙白面火烧,随烙随泡,再放大盐,让它发酵。”这算不得什么秘方儿,但要不是真吃主,谁也不会来了解一道调味品的制作过程。

    “伏酱伏酱,重点就在那么一个‘伏’字,天气一暖就得开始晒,尤其是三伏天,一边晒还得用酱耙子翻打,天越热越要翻打,为的就是让酱晒足了太阳,等到立秋之后,就不再放原料了,但还得继续晒,一直到金红色儿就算是成了,再到约么秋分的时候,用拐磨磨酱,一用就是一整年呐。”夏四爷绘声绘色“张牙舞爪”,好像他就在拿着酱耙子打酱,用拐磨在磨酱。

    说罢,他又拿着自己筷子的另一头沾了下杨谚碗边的酱,尝了一下认可道:“的确是新酱,比老酱香。”

    杨谚不禁刮目相看,这位夏四爷说的制酱过程几乎和卢园说的一样,不过卢园还着重强调了一下防污染,主要是防苍蝇和雨水,白天要用冷布防蝇罩,晚上或雨天要用石板缸盖盖严,一旦污染、生蛆,酱就废了。

    “您是这个。”杨谚挑起大拇指夸道,夏四爷对美食是真爱啊。

    “害,你爱听不烦我絮叨就成。”夏四爷笑着端起碗,看得出来讲述这些知识也让他很满足。

    稀哩吐噜扒完最后一口,夏四爷又道:“我跟你说,整个儿四九城想吃伏酱也就这了,其他的都是特么烤酱糊弄人呢。”

    说着他似乎来了火儿,气道:“还有那个汪元昌,现在丫的就认钱,根本没法喝,还特么得去德一茶庄。”

    这里说的汪元昌不是个人名,而是茶庄,在四九城也是数得着的茶庄了,只是越来越不好好经营了,等到明年就歇业了。

    饭后周大爷又送来洗漱用水、牙签儿,还有槟榔、豆蔻自由选用,这是为了消除口气的,杨谚选的豆蔻,气味有些像樟木和龙脑气,微微有些辛辣。

    夏四爷则是大口嚼起来槟榔,杨谚心有顾忌,两世了还没尝过槟榔什么味道呢。

    夏四爷看杨谚一直盯着槟榔,便推荐道:“没吃过?尝尝啊。”

    杨谚连忙摇头,他不知道有关槟榔的那些报道是真实的,还是三人成虎,他也懒得分辨,干脆不碰就是了。

    “你小子不会享受,前清那阵琼州府来人到京城上供南珠,人家吃的都是新鲜的槟榔,不像这個跟树根似的。”吃饱了喝足了自然是要吹一吹的,夏四爷有一点好,他不碰酒,又或者说人家必须是要到“大酒缸”喝的。

    用他的话说,吃饭喝酒是既享受不到饭菜的美味,又享受不到酒的醇厚,两样在嘴里互拌、打仗,在胃里也不相安。

    “新鲜的槟榔?是啥样的。”杨谚吃了人家的水晶肉,当会儿捧哏的不亏。

    “跟那个大青枣差不多,嘿,吃法还有讲究呢,把槟榔对半打开,用他们那的树叶卷了,抹点贝壳粉放嘴里嚼,嚼出来的水儿还能变色呢。”夏四爷的确是有见识,这个一般人可不知道。

    杨谚之前有同学是浙江的,用这种方式嚼过槟榔,他还了解过,夏四爷说的树叶其实叫蒌叶,据同学说是辣辣的味道。

    “福子过来算账。”夏四爷冲周大爷孙子喊道。

    朴华无实的名字,周有福。

    看着眼前的福子,夏四爷先拿出来一毛钱,塞到他的口袋里道:“今儿给爷当差了,这是爷单独给你的。”

    “可我爷说赏钱不能自己拿着。”周有福一脸为难。

    这其实就是小费,这都是老习惯了,只不过建国后新社会了,才不兴这一套。

    和后世小费归自己不同,现在伙计得了小费,绝不能自己揣兜儿里,在前头柜上有一个竹桶或者木桶,上面有个眼儿,底下有个锁,所有客人给的小费,都要放进去,到晚上开了锁,所有的小费伙计平分。

    如果发现你贪污小费,就甭想干了,所以小福子才那么迟疑。

    “爷给你的,你们老板也不敢说什么。”夏四爷又拿出来一张两块的道:“这是赏店里的,饭钱记账上,回头再算。”

    周有福旱地拔葱,高声喊道:“谢四爷,夏四爷赏下~两块~嘞。”

    顿时整个饭馆服务人员,都和道:“谢夏四爷赏嘞~”有一种后世剧里县太爷审案,衙役喊“威武”之感。

    夏四爷深感体面,拍了拍周有福的膀子,掏出鼻烟儿吸了一口。

    杨谚也结账,只不过他是去柜台,一顿二毛二,这只是面和酱的钱,其他的茶水、小菜、菜码都是免费的,这已经很实惠了,国营饭店加菠菜、油豆腐的菜汤面都得一毛五。

    往装小费的桶里又投了一毛,这算是杨谚自认的服务费,毕竟人家的服务真的没话说,恰到好处,一点也没有河捞的过度服务之感。

    况且杨谚知道,像这样还保持先前传统的小店,肯定是坚持不下去的,虽然生意红火,但是肯定不会逆势而上的。

    吃一顿少一顿喽。

    柜台的掌柜自然是看到杨谚的小动作了,没出声,笑着给做了个揖,人家主顾明显是不想张扬,他可不会多这个嘴。

    杨谚学着掌柜的样子回了一个,自打穿越过来,他来了这两三次,都是如此操作。

    夏四爷和周有福说着话,眼睛可一直瞥着杨谚呢,看他往桶里投钱,四爷不禁嘴角微提,他为什么看得起杨谚,一个就是年纪小,忍不住照顾一下,另一个就是这股子周到劲儿,让人喜欢。

    而柜台边上的杨谚,明眼看到小徒弟往桶里放了两块一,便多看了他一眼,小小年纪已经是个人精了,不知是不是故意让杨谚看的。

    周贵弯着腰问道:“不知二位小店招待的可还周全。”

    “小子,你说呢。”夏四爷偏头看向杨谚。

    杨谚不假思索的点头道:“周到备至。”

    周贵忙笑道:“能伺候好二位就成,就生怕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说着把滑板车递给了杨谚,明显已经被擦了一遍。

    周贵掀开门帘,两人往外一踏,门帘一撂就像是离开了一个世界,杨谚心中隐隐有些怅然。

    即使吃饱了,对于美食的心还是有增无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