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保卫科让自己进厂，贾张氏松了口气，刚才儿子可是和他说了，只要是门卫不让进，就让自己闹事。

    看着传达室一直盯着自己的保卫干事，贾张氏暗忖，没准就是怕自家这一家子闹事才把自己放进去的。

    想到这，贾张氏不免挺了挺腰，保卫科怕自己呢，有啥怂的。

    马拓带着贾家一行直奔办公楼，只是一直磨磨蹭蹭的拖着时间，心想着如果厂长有什么指示，也好有时间让人来传达。

    只不过一直没有人来，马拓也就放心带他们去厂长办公室了。

    刚上二楼，在前面一直引路的马拓低声嘱咐道：“一会儿见了厂长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着急，惹急了厂长让把你们轰出去，我可不会留手。”

    贾张氏笑着道：“我们这是请厂长来主持公道的，哪能和厂长闹啊。”

    马拓看着心宽体胖的贾家老大姨，再看低眉顺眼的秦淮茹，怎么看也不像闹事的样子，也就放心领了过去。

    三儿正在门口等着呢，冲他使了个眼神，马拓松了口气，这是厂长没生气的意思。

    他刚要帮着敲门，回头却见贾东旭正要敲隔壁办公室的门。

    马拓出言正要阻止，贾东旭的指节则已经坚定地敲了下去。

    “你干啥呢，厂长办公室在这呢。”马拓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要给人家道歉的词。

    “没错，我要找的就是老娄厂长。”贾东旭直到这个时候才松下心神，这就是易中海给他出的计。

    瞒天过海。

    马拓脸上一僵，谁不知道现在是新厂长独揽大权，还去找老厂长干什么，上眼药么。

    “请进。”里面传来传来回应，马拓想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娄振华其实一直努力在工厂里边缘化，生怕被人说他贪恋权位，现在东西南北风的乱吹，他可不敢屁股稍微歪一点。

    国初三反五反的时候，他就看出来，现在的谠决计是和先前的不同，最明显的就是底线太高，不易腐蚀。

    让他这种从民国初就开始搞官商勾结的老商人，甚至感觉到了一丝无所适从，一夜之间世道变了，送钱不管用了，开始讲服务，讲贡献了。

    当年他入股龙烟铁矿公司时的手段可不光彩，那时看来不过是和光同尘，现在看只会让娄振华心惊胆战。

    所以在去年公私合营刚提出时，他就积极响应，甚至提出了不在工厂继续任职。

    虽然依旧被极力挽留下来任职工厂顾问，但娄振华采取“三不”原则，不发表意见、不参与活动、不处理公务。

    纯纯职场躺平人。

    甚至早就“投降”了新来的王厂长，希冀于能在新老斗争中置身事外。

    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国家规定私营企业和公私合营企业全年盈余按以下四方面分配：国家税金约为30%，企业公积金约为10%-30%，职工福利奖金约为5%-15%，股东红利、董事、经理、厂长的酬金约为25%，称为“四马分肥”。

    现在他既不需要上供，也不需要上下打点，也不用来考虑原料和销路，最重要的是公家还在不断的扩大生产。

    娄振华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是想抽身卖好，分的钱却更多了，完全和初衷南辕北辙，钱捏的越来越烫手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草拟利润分配的建议草案，想让自己拿钱的时候不会感觉那么烫手。

    听到敲门声，娄振华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收拾了下心情，虽然他一直在搞“三不”，但实际上有些会议还是要出场，给王厂长镇镇场子的。

    他以为是喊他去开会，结果却见贾家老小闯了进来，还没等他说话，贾东旭就坦白道：“娄厂长，我是咱们厂的工人，来请您帮忙的。”

    要放以前娄振华不仅不会听，还得让人给他一顿，没大没小的，受了委屈不自己忍着，还麻烦我干什么，但是时代不同了，眼前带着老小明显是来卖惨的普通工人，这才是工厂的主人，娄振华也不得不挤出笑容。

    “我现在不是厂长了啊，是咱们厂的顾问。”名与器的事是顶顶重要的事，娄振华不敢怠慢，率先强调了一句。

    又亲切的把贾家几人都让上了座，还拿着暖壶要给几人倒水。

    贾东旭忙拿过暖壶，娄振华也没推辞，只是真切道：“是遇见什么困难了么，尽管说，能解决的我一定解决。”

    嗯，都是无用的废话。

    贾东旭像是没听出语气中的推脱，给杯子倒了水，苦脸道：“厂长啊，宣传科的许伍德许师傅到处传播我的谣言，现在整个厂都知道了，到处都对我指指点点的。”

    至于谣言到底是谁传的，其实贾东旭和易中海根本不知道，不过知道贾东旭去派出所的只有95号院，还有32号院的光子。

    而这些人里只有许伍德和二大爷有动机去传谣，二大爷又没这个脑子，也就只剩许伍德了。

    至于有没有证据？许伍德诬陷贾东旭去赌博的时候不也是上嘴唇碰下嘴唇么，易中海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屎盆子直接扣到许伍德身上。

    反正总归要有人承担这个责任的。

    娄振华闻言眯了眯眼，老许那可是自家人。

    “是啊，老厂长，我们老贾当年在厂里没了，您还派人去慰问呢，我当时就知道您是好人。”贾张氏过来可不是单纯来卖惨的。

    “求求厂长救救我当家的。”秦淮茹也跟着附和，一只手搭在棒梗大腿根上，准备随时让棒梗也来“和唱”一把。

    “咳咳，大家叫我顾问就行了，现在咱们厂的厂长是王厂长，这個一定要注意啊。”娄振华先是又嘱咐了两句。

    之后才转而一脸严肃道：“关于你们反映的这个问题嘛，我马上派人去核实，保证不走逃一个泼人脏水的坏蛋，也绝对不让咱们厂的工人蒙受不白之冤，一定会交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至于什么时候交，那就要看他什么时候想起来了。

    贾东旭不是傻的，心道要不来点厉害的，这个老狐狸怕不是连管也不会管自己，只得道：“您那么说我就放心了，他们都说许师傅以前是您家的私人放映员，您肯定会包庇他，我就相信您是公正的好人。”

    “没错，没有您四七年送来的抚恤费，我们家真是过不下去啊，没您就没有我们一家的今天啊。”贾张氏就是来打助攻的。

    这小子是在威胁我啊。

    娄振华自然听得出贾东旭的意思，如果不管他，他就会说自己包庇许伍德，一个谣言怎么才能消弭的最快，自然是用另一个谣言覆盖。

    况且这也不是谣言，娄振华是真的想包庇许伍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