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了。
    朕的国破了……
    看着周围曾经的子民将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围的水泄不通，像是观望一只上刑场的猴子，张离终于想起前世的最后一次任务，作为异能界的小虾米，他获得梦寐以求的进化。
    保护伞！
    千尸君给他的力量。
    御千尸，统万民。
    遇前世，统万民。
    如果有什么东西让张离在异能界渴望力量的话，那就是他的理想。
    张离的理想国。
    他渴望成为那个时代的弄潮儿，景仰着伟人的步伐，渴望引领着人类意志，纠治那个资源极度分配不平衡的世界。
    然而，异能给了他力量，膨胀了他的野心，但很快被现实击得支离破碎；他的千尸君在真正的异能大佬面前不堪一击。
    那一刻他知道，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没有剥削、享受科技和异能带来的生活便利的社会，将人类文明带入一个新的更高的台阶……是不可能的！
    他将面对的是失去兽性、根深蒂固、麻木不仁的平民阶级，就像那个不愿加入他的索拉一样；是资源集中、权势滔天、心狠手辣的资产阶级，就像加入异能界前生活中碰过的无数次壁；是手段通天、高高在上、漠视人命的能人异士，就像那对在神明住处偷情的狗男女……所以，他向着神明的去处进行了一次信仰之跃。
    不出意外，他摔死了。
    但摔死的张离得到了神明的回应！
    那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化身小女孩的神明跟张离说，给他一次实现理想国的机会。
    “你将穿越到古代，作为一个帝王，享有绝对的权力。然后你试着施展你的抱负，建立属于你的理想国。”小女孩如是说。
    多么善良的神明啊，连化身的小女孩都如此纯真。
    张离自然不会拒绝。他深知人民生活苦难底层逻辑是分配不均造成的，亦知古代的物质生活受限于生产力；如果他回到过去，作为帝王，他将带来变革！
    一是再分配，二是将蛋糕做大！凭他二十一世纪闯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材生，凭他的理想和抱负，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哦，对了。为了不让你改变这边的历史进程，我会将你对那一段的历史记忆删去……我看看，哦，原来不用删，你掌握的真实的历史本来就不多。”
    “那——祝你好运！”小女孩挥了挥手。
    风眼起，时空虫洞打开。
    “哎——等等，您刚刚说的历史的进程是怎么回事？”
    “历史是个任人粉饰的小女孩，像我一样耶。”小女孩做了个可爱的表情，“放宽心啦，你去的是平行世界，真的改变了历史进程也没什么。”
    “那个——我有什么能为您做的吗？”张离难得腼腆的挠了挠头。
    ……你什么都不用做啦，本来就是让你作为一个锚点，定位一下的。
    当然这些话璞玉都不会跟张离说，她只是纯洁一笑：“那你留意一下，如果遇到跟你类似的穿越者，稍微帮助一下。”
    小女孩没有将张离的“报恩”放在心上，张离却牢牢记住了小女孩的最后一句话，一直有关注“胡言乱语的人”，想来能说出超出时代的话，便有可能是同他一样的“穿越者”。
    然而，便只有那个叫“丹”的青年，半梦半醒间说过类似的话；可平日里不论怎么试探，丹也都不承认自己是穿越者。
    “入戏太深么……”张离叹了口气。
    脖子上的拷链将张离从思绪中拉回来，绿眉军将他的“五大”全都拷上锁链，又驱来了五匹烈马，要在各个方向绑上锁链的另一头。
    张离看着曾经的百姓，他们多数曾是饱受地主压迫的贫民，还有很多年轻的面孔。
    于是他这样问道：“朕对你们这么好，为你们分田，为你们提高生产力，你们为什么还要造朕的反？”
    绿眉军的统领自然不会搭理这位亡国君，一个瘦小的绿眉小兵暗自吞咽着口水为他端来了断头饭，闻言这样答道：
    “小时候家里很穷，经常吃不饱饭。”
    “父亲便会在墙上画饼。”
    “但俺还是好饿好饿。”
    “于是俺就哭。”
    “父亲嫌俺闹腾，就会骂一些之乎者也的话。”
    “俺不知个什么大道理，但这件事让俺知道——”绿眉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画饼，是充不了饥滴。”
    “于是俺把父亲——”小兵没把话说完，只是手上做了个动作。
    张离被锁链在刑架上拉成“大”字，闻言震惊地抬头望着小兵，小兵贪婪的盯着他嘴下的饭碗，背光让他的画面染上黑影。
    张离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来到了午后，小兵背后是千万万个黑色的重影，那是光线照过千百的人，组成了复杂的图案。
    “朕的理想国，是朕太痴心妄想了。”
    张离越过这些人影，视线追逐光线的尽头，他又看到了那颗太阳，始终要驱散那些黑暗。
    是啊，再复杂的黑暗，终有一日要被它驱除。
    而太阳也终将落下，黑暗再次笼罩，直到阴霾散去，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再次照亮大地，周而反复。
    如同历史的轮回。
    ……
    龙山地下。
    培养皿中的胚胎，已经长成了少男少女的模样，怀有身孕的王昧肚子来到七个月大小，小女孩的肉体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脸颊多了几抹红润。
    璞玉一如既往的光着脚丫，踩在青黑的石板上，儒雅男子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
    “那个作为年代锚点的棋子，灵光熄灭了。”男子忽然开口。
    “我知道。”小女孩盯着前方的玻璃罐子，并不在意。
    “虽说是命定之人，但你对他太好了。”男子叹息。
    “对不起，不是我不愿为你重塑身体……只是我寻遍了世间，找不到你的半点灵光。”小女孩哭泣道。
    “不必在意。小姐您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支持。”男子温柔地抚过小女孩的脸颊。
    “谢谢……”小女孩破涕为笑。
    时间悄悄的在地下空间流逝，外界却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是“虚无”带来的异能界的变革，ai、人工智能随着chatgpt的诞生，日新月异，科技和异能的结合让人类的文明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爆炸式增长……只是繁荣背后，暗流亦是涌动。
    “对了，小姐，您上次回到本体，有看到什么吗？”
    “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小姐，歇会吧，您已经盯着他们太久了。”
    “……命定之人，与作为神的祭品培养的母体，为何没能怀上神婴……”小女孩喃喃自语，然后回答男子的问题。
    “我上次回去，看到了……世界如树叶凋零，凛冬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