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这边的条件，可比不了横店。
    风清云朗也就算了，要是赶到天气恶劣时，飞沙走石都不为过。
    气候更干燥炎热，可叫众人体验了一把挥汗如雨的形容。
    苦是苦了点，但大家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专业人士，严己自律还是能做到的。
    好在前期准备工作扎实完善，使拍摄进度没有丝毫迟滞。
    一日千里，有些夸张。
    不过每天的工作量，都会超额完成。
    渐渐的，大家也都习惯了面对风沙的侵袭，烈日的酷热。
    尽量从艰苦中找到些使自己快乐起来的鸡毛蒜皮。
    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同时也是锻炼几位副导，聂凌宇故技重施，将摄制组一分为三，同时赶进度。
    在他放开权限任由白、陆两位副导施为的时候，也三令五申，一定要保质保量。
    作为心腹存在的二位导演，肯定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赌。
    不仅按时按量完成聂凌宇下达的任务，更在细节上精雕细琢。
    甚至都拍出叫聂凌宇和姜炆眼前一亮的东西来。
    其实姜炆的徐骁早在十天前就杀青了。
    按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不想错过这鸿篇巨制的全部。
    他要有始有终。
    但聂凌宇明白，他只是担心自己，想为自己把把关而已。
    讲的那些只不过是托词罢了。
    尽管关系搁那，但姜炆一直都恪守本分。
    只要不是聂凌宇主动找来，他一般不做过多干预。
    最多提些建设性意见。
    就老老实实做个旁观者。
    像一位长辈那样默默注视着晚辈成长，只要不在弯路上越走越远，他不会多管。
    雪中后半部的主题是围绕着战争和庙堂。
    北凉、离阳、北莽，角力倾轧的三方当中，又牵扯着复国的大楚，西蜀等一些势力，人物众多，背景复杂，犬牙交错。
    想要彻底呈现，完美复刻，过程太过艰巨。
    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聂凌宇做了取舍，准备只拍到第一次凉莽大战结束。
    将复而又灭的大楚，和风云突变的离阳做成了伏笔。
    如果这部雪中能达到想象中的效果，被所有人接受，并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届时他会再执导筒，把下面的故事，会以更加精良细腻的方式给呈现出来。
    这也算是他谁都没讲的一份野望。
    其实聂凌宇不是没想过只把雪中最精彩的江湖拍出来，但那样稍显的有些单薄。
    让经典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也无法对所有喜爱和期待雪中的人交代。
    再三考量下，才做出这样的取舍。
    是一种尝试，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市场不接受这样的雪中，那么拍到这里，也算是一了夙愿，起码没有遗憾。
    但要是反响超出预期，那么后面的规模将会远远超过现在的数倍，乃至十数倍。
    届时那才将会是真真一部鸿篇巨制。
    “小九，阿姨又打电话催了，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思绪万千的聂凌宇，被刘亦妃的话给拉回现实。
    看着跟在她身后的唐小糖，他缓缓问道：“不是定的25号，怎么提前了也没给我说？”
    唐小糖面容古怪的把目光转向，同样一脸愕然的刘亦妃。
    后者用关切的语气反问道：“小九，你怎么了，今天都23号了。”
    聂凌宇少见的出现片刻恍惚，哑然失笑道：“忙昏头了，我还以为是前几天呢！”
    刘亦妃将一瓶水拧开递给他，“小九，松弛一下吧，你把自己绷的太紧了。”
    喝了口水，聂凌宇长长呼出一口气，“今年把雪中拍完，就放假，一直放到再想工作为止。”
    二女都听得出他这言下之意。
    想劝慰，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眼下的雪中几近结束，别说聂凌宇不会放弃，就连刘亦妃也从未如此想过。
    “要不咱们今天就走，也算给忙碌了几个月的剧组放个假？”
    刘亦妃给出试探性的建议。
    聂凌宇想都没想，摇摇头道：“还是订明天的票吧，趁着今天还有时间，应该还能赶两场出来。”
    唐小糖刚想要说什么，被刘亦妃轻轻摇头制止。
    “好吧，听你的，那我去给大家准备消暑降温的东西。”
    看着来匆匆，去也匆匆的俩女，聂凌宇恍然。
    似乎大家面容没变，心里却在某个时间长大了。
    直到看不见那高挑的背影，他才收拾好心情，对不远处一样投来关切眼神的张筠甯微笑摇头。
    聂凌宇这两天的状态明显不对，大家都看在眼中。
    “姜导，小九没事吧？”黄小明低声对猛嘬着烟的姜炆道。
    胡鸽跟彭于岩两人虽没说话，不过望过来的眼神也是这般忧虑。
    姜炆目光深邃，缓缓开口道：“这是每个导演都要经历的一段磨砺，焦虑、困惑、怀疑等等一切的负面情绪...”
    “都会在某个阶段接踵而来，是对他的考验，也是砥砺。”
    “只要过去，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彭于岩好奇的问，“那姜导，你当初是怎么过来的，能不能教教小九？”
    姜炆摇头，“我杀青没走，就是怕出现这状况，这是心结，别人无法帮他，只能靠他自己......”
    几人默然。
    老前辈都这样说，那么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我相信以小九的天赋性情，一定能顺利渡过去。”望着开始张罗机位的聂凌宇，胡鸽语气肯定的说。
    对于聂凌宇能顺利渡过这道坎，大家都坚信不疑。
    只是这种在剧组从没出现过的压抑气氛，一时叫人无法适应。
    在敦煌拍摄的这一个多月里，尽管条件艰苦，但大家仍旧保持着乐观，积极的心态去面对。
    这都缘之他，始终一成不变用谦逊有礼的态度去对待所有人。
    让偌大的剧组始终都处在一个比较宽松自在的氛围里。
    尤其看见身兼数职的他，以身作则，默默付出从不抱怨后，大家都被那份敬业精神深深感染。
    把辛苦当作一种甘来之前的苦，乐意去尝试。
    那种苦中作乐还乐在其中的异样体验，不管是剧组普通工作人员，还是来出演的新老艺人，是在别的剧组从未感受过的。
    忽然失去，叫人难免惆怅。
    正当大家还在忧虑之际，远处聂凌宇脸上重新浮现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向这边招手，示意大家准备开始拍摄。
    这让都默默注视他的人，有些发怔。
    姜炆把烟蒂重重摔下，朗声笑道：“走，咱们的天才导演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