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道筹不到钱,要不去混社团吧?
作者:凌波门小书童   大汉小吏最新章节     
    窦衷扯着鸭公嗓,就开始念了起来。
    “大昌里市籍公士樊千秋,当交市租1000钱。”
    “另有扫尘钱500,炭冰钱200,抚孤钱100,巡夜钱50,修隧钱100。”
    “一正五杂,总计1950钱!”
    “三日之后,本官会亲自带人来此收缴,若敢拖延不交,判司寇两年,罚没全部家訾!”
    如果樊千秋是第一次听到这番话,那么一定会这可怕的后果吓住。
    但一个多时辰前,他已被钱万年吓过一次了,早有了免疫力。
    你们这些吃人的使君再厉害,难不成还把人吃下去两次不成?
    心中有了这点的底气之后,樊千秋冷静了许多,没有被吓退。
    他大部分的注意力反倒放在了刚才窦衷提到的那几种杂税上。
    和之前钱万年所提到的杂税一样,樊千秋通通都没有听说过。
    没听过归没听过,但樊千秋对这些巧立名目的杂税可不陌生。
    那什么除尘钱,不就是后世市场管理处所收的卫生费吗?
    拉虎皮做大旗和乱收费乱摊派的传统还真是自古就有啊。
    制度是好制度,就是被人弄坏了。
    “窦使君,敢问这五种杂税收往何处?送到少府还是大司农,又或者留在长安县自用?”樊千秋笑着探听道。
    窦衷先是一愣,而后就“桀桀桀”地笑出了声。
    “你这无赖子也配问这钱用到何处?这杂税收了几十年了,你难不成想翻个底朝天,弄个明白清楚不成?”
    “小人只是一时奇怪罢了……”樊千秋佯装惊慌地摆手说道。
    “那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把自己的钱备足即可……”
    “你若真想问干明白,那就到市楼的犴室去问,那里自然有人给你讲明白!”
    窦衷阴着脸说完这几句狠话,那几个充当狗腿的市卒围了过来,似乎要对樊千秋不利。
    眼看着情况要变得更糟,淳于赘赶紧出来打圆场,又摸出几十钱塞过去,更不停地给樊千秋递眼色。
    “倒是小人孟浪了,还望窦使君莫要计较。”樊千秋强忍着怒意,讨好地笑道。
    也许是忌惮樊千秋的身强体壮,也许是耀武扬威够了,也许还憋着什么坏水……
    窦衷那绿豆眼转了一下,狠狠地剜了樊千秋一眼,就挥手带着几个狗腿子到下一肆催税去了。
    樊千秋脸上的假笑收敛了起来,心中的怒意越来越旺。
    来到大汉的长安已经半天了,这半天里,他始终像被闷在水里一般,喘不上气来。
    饿殍遍地、苛捐杂税、胥吏歹人和严刑酷法……眼前的大汉和他想像中的大汉相差甚远。
    也不知是后世史书对大汉进行了美化,还是他没有看到大汉的全貌。
    不过,这让樊千秋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不管强大与否,大汉终究是一個封建王朝,那么就会按照封建王朝的方式运行。
    带有太多浪漫主义的幻想,又或者是循规蹈矩地当个顺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现在和两千年后那个温和的时代可不一样。
    就拿拖欠税款这件事来说,后世你就算拖欠几亿钱,只要补齐就罢了,可以接着奏乐,接着舞。
    但现在可不同,三日之后,自己若交不足那几千钱,真的会被派为司寇,到鞭子下去塑编竹筐的。
    两边的租税加起来已经快五千钱了,全都拖欠不交的话,那惩罚只会更重,极有可能已经逼近枭首之刑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封建时代的潜规则。
    “大兄莫和他们计较,这不值得……”淳于赘也许是看出了樊千秋的不悦,连忙上来劝道。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樊千秋说了两句意味深长的话,倒让淳于赘一愣。
    “大兄今日火气很大,似乎很平日不大一样。”淳于赘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忍得太久了,这任人鱼肉的滋味,不想再尝了。”樊千秋又问道,“此人平日一直如此横行?”
    “这是自然,莫看他只是百石的市啬夫,却管着东市九分之一的地方,背后更有窦家作靠山。”
    “窦婴?”樊千秋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大兄又口不择言了,你怎么能直呼魏其侯的名字呢,他可是当今县官的舅舅啊!”
    魏其侯已蹦跶不了几天了,在孝武皇帝面前,外戚就是夜壶:用完了就扔的那种。
    “狗仗人势,岂能长久?”樊千秋岔开话题说道。
    “大兄还是小意一些,我等黔首斗不过他们的。”淳于赘再劝道,很怕樊千秋莽撞行事。
    “我不会行险的,现在得先凑五千钱来交税。”樊千秋笑着摇摇头,又想到了眼前的主要矛盾。
    “大兄莫急,小弟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
    “方才去找大兄,就是为了说此事,却被大兄拦住了。”淳于赘笑道,刚才受辱的低落已不见踪影。
    樊千秋这也才想起来,从开始到现在,淳于赘确实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诶呀,倒是我心急了,有何法子,你快快说来!”
    “大兄如果实在凑不出钱,可去私社走一趟,找你的义父筹措一些。”
    “等等!义父?”樊千秋听了这两句话,只觉得脑子有些乱,这义父怎么来的,自己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
    “大兄难不成忘了?”淳于赘非常不解,似乎樊千秋忘了一件大事。
    “昨夜饮酒饮多了,一时转不过弯来,”樊千秋又一次搬出了这个醉酒的借口,“你且往下说,我先听着。”
    宿醉未醒,这是最好的借口。
    果然,淳于赘虽然还半信半疑,却没有往下再深究,直接就开始解释了起来。
    樊千秋细细听着,再结合以前读书了解到的关于“私社”的知识,豁然开朗。
    “社”也被称为墠,有官社和私社之分。
    它本是黔首联合起来祭祀社神的活动,后来逐渐演变了一种自发的互助组织。
    再往后,官社没落,私社则蓬勃发展起来,成立私社的的目也变得日益丰富。
    有游侠结社,有商贾结社,有恶少结社,有豪猾结社……可能还有朝臣结社。
    私社之风气从两汉开启,往后延续几千年,构建出了独立于朝堂的秩序体系。
    说白了,这五花八门的私社,其实就是大汉的帮会!
    如果愿意的话,也可以称之为社团、字号、政党……
    这名字虽然有所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个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