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女帝陛下那尖俏光洁的下巴微微点动。
    看着是满意了。
    韦春这一波揣测圣意，大抵是揣摩到了女帝陛下的心尖上。
    韦春暗自腹诽。
    这女人真是不好哄，韦大人跟你心连心，你跟韦大人动脑筋？
    有什么话你自己不说，让韦大人说。
    到底我韦春是皇上，还是你武明月是皇上？
    古无忌略有些诧异神色，看了韦春一眼。
    他早就知道韦春不是什么草包。
    但是从赵国公府“鸿门宴”中韦春的表现来看。
    韦春的风格，更多的是一肚子坏水。
    而且非常好战，动手毫不含糊。
    是以古无忌以为韦春一定是主战派，当即就要对范阳出兵讨伐的那种。
    再不济也要找找那位知范阳军事使的晦气，让他上供些金银才能罢休。
    没想到韦春竟然拿出了一个老成持重的意见。
    而且就像韦春说的。
    命令西凉和范阳出兵讨狼族，的确是狗咬狗一嘴毛。
    是一个好办法。
    古无忌心中对于韦春的评价，又高了一些。
    此人一肚子坏水是真的，但格局不低。
    日后未必不能成大器。
    韦世绩那样的一代军神，兵法大家，竟然生出个这样一肚子坏水，又懂隐忍的儿子来……
    梁仁杰微微点头。
    “韦将军的办法是好办法。
    在大义上，西凉、范阳都没有不出兵的理由。
    范阳刚刚跟狼族眉来眼去，两方关系不清不楚的。
    这时候，让他们对打起来，那场面定会很有趣。
    若是范阳不尽力，会落仙武百姓的口舌。”
    梁仁杰捋了捋花白胡子：
    “此举让朝廷站在了道义上，很好。”
    程知节坐在上首，他年岁渐高，无法像年轻时那样连年征战了。
    若是人生中只能剩下几场大战的话，他更愿意是对狼族出手。
    而不是对范阳和西凉。
    那些势力的军队，毕竟以汉人为主。
    汉人打汉人，没什么意思。
    黑齿长夜站起身，高大的身材颇具压迫感。
    他见女帝和两位宰相都没有什么意见。
    再加上不论怎么打，他这个坐镇横水城的将军，都是首当其冲。
    因此直接跳过了发表意见的步骤，走到梁仁杰身后，墙上挂着的苍玄大陆地图前。
    大手一指。
    “中洲以北，乃是东西走向，绵延数千里的燕云山脉。
    燕云山脉横亘在狼族与仙武王朝之间，山高且陡峭，是双方的屏障。
    自古以来，燕云山脉若是易主，对中洲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黑齿长夜指了指地图上，燕云山脉当中的一个缺口。
    “横水城作为燕云山脉中唯一的关口，常备边军步卒四万，骑兵一万。
    若是陛下发下圣旨，中洲近千折冲府，只需北面的四成听令而动。
    骑兵便可扩充到两万。
    末将率两万骑兵冲杀……”
    黑齿长夜再一指横水城外，狼族地域中，距离最近的一个黑点“旧枢城”。
    “五百里外的旧枢城，三日便可拿下。
    之后步卒跟上守城。
    往日这种法子，肯定是守不住，但是……”
    黑齿长夜身子向前走，指向地图右侧，即燕云山脉最东侧的尾部“灵锦关”。
    “经过圣唐两代皇帝征伐，如今的棒丽国早已不成气候。
    灵锦关也被朝廷握在手中。
    灵锦关位于燕云山脉最东，现在在冀洲手中。
    可命范阳部，派出冀洲军队，由灵锦关向西北进军突袭，拿下狼族四百里外‘六隗城’。”
    黑齿长夜一转身，指向地图上燕云山脉西侧：
    “燕云山脉最西为一座金鸡山，金鸡山侧便是倒马关。
    可命西凉王派出一队精骑出关，先突袭三百里外燕回关，继而向东北奔袭，拿下倒马关外七百里外大城留下城。
    如此三方兵马齐出，若这是灭狼族的大决战，便可以此为起点。”
    黑齿长夜眯起眼，缓缓道：
    “梁大人认为不到决战时候，本官也是如此考虑。
    因为西凉、范阳两方能不能拿下这两座城池，还是未知之数。
    如若拿下，后续他们能够派多少步卒死守，亦是未知。
    所以，这一战咱们不能贪功冒进。
    只要屠戮狼族城池，据守半年。
    狼族内部必然怨声载道……”
    黑齿城夜说着，看了院长金刚一眼。
    金刚笑了笑，声音有些尖细：
    “狼族以为刺杀韦将军之后，可以全身而退。
    到时没有充足证据，朝廷便不好动手。
    更何况，此事应当只是狼族内部某个势力所为，并不能代表整个狼族意志。
    再退一步，他们可以将此事推诿为江湖仇杀。
    总之，有确切情报反映，狼族没有做好全面开战的准备。”
    黑齿长夜大嘴流露出一抹笑容：
    “如此甚好。
    即便西凉王和范阳这两方不尽全力，这三座重要城池，咱们也可以较低代价守上半年。
    若是仙武内部整合完毕，便可增兵以此为跳板北伐。
    若是撤退，亦可完整保存大部分精锐军士。
    到时候，主动权在我们手上，狼族想要减少自己的损失，只能前来和谈。
    那就是让他们大出血的时候了。”
    黑齿长夜话毕，背过手看着地图，思忖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地方。
    梁仁杰道：
    “黑齿将军从收到圣旨那一刻，想必就猜出了陛下的心思了。
    如此方略几乎没有问题。
    更重要的是，可以籍此试一试西凉王和知范阳军事使的忠心。
    为日后整个朝廷的战略方向做准备。”
    程知节点了点头：
    “黑齿将军镇守横水城，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吧。
    韦将军话说刚说完，你就拿出了一整套的打狼族战术，哈哈。”
    黑齿长夜笑了笑，脸上黑色长髯抖动：
    “府兵制不是万能的。
    若是不能维护府兵土地的公平，阻止土地的侵吞兼并。
    便只有不停扩张劫掠这一条路可走。
    陛下花费如此多金银，命末将坐传送阵往返京城和横水城。
    肯定不是想听末将拒战来的。”
    紫宸殿内众人点头。
    如果按黑齿长夜的计策，可以说是一石二鸟。
    这一次的确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契机。
    梁仁杰见韦春一直盯着地图，问道：
    “韦大人，你有什么想法吗？”
    韦春指着地图上东北方位：
    “这幽冥蛇鹿鹤岭，距离棒丽国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