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席，钱席？比赛时限已到，是否由您来宣布破晓计划最终轮筛选比赛的结束？”
    钱薇略微抬起下颔，扫视了一圈会议厅内或麻木、或疲倦，又或是戏谑的面庞，最后才将目光放回在西淮身上。
    “不必了，就由单燃宣布吧。”
    “是。”
    钱薇后仰在座椅上，视线聚焦在最终轮的总排位名单上的前五名，由上至下是姜灵昭，白哲，程炎秋，乔恬儿，齐静希。
    该说是巧合，还是上帝的指示？
    无论是何者，为钱薇指引的方向都是相同的。
    倏忽间，钱薇想起家中长辈对年幼时的她的劝诫，做事要守信守义，但做人要尽量中庸，千万不要去做那个冒尖出头的人。
    她理解他们说这话的立场，但她真的做不到。
    可如果人人都信奉中庸之道，如果人人都不做那个冒尖出头的人，联邦将不复存在，人类也早就灭亡在那场天灾之中了。
    冒险兼具着巨大的风险与巨大的利益，如果她连去赌的决心都没有，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就只有背负上那早晚会爆发的危险。
    况且，冒险都冒险了多少回了，也不差这一回了。
    再试一次，要是不行...就再说吧，从来就没有什么决定是可以一劳永逸的，跨越了一道坎，永远还会有下一道坎在等待着。
    这是人类文明发展至今的成果，也是人类作茧自缚的后果。
    不多时，单燃便宣布了破晓计划最终轮筛选比赛结束以及向观众宣告着破晓计划的终结。
    破晓计划，一场在联邦四十五个区掀起巨浪的“游戏”就此结束了。
    直至破晓计划结束，联邦总局都未曾出面回应最终轮的三大地图到底是否仿照真实墙外场景以及仿照了多少的疑问。
    公众对一件事情的关注很难持续超过一个星期，不去回应，不去出现，逐渐地破晓计划都将从公众视野中淡去。
    除去，那些被联邦总局选中的选手，其余选手现已经回归了正常生活，过着拿着巨额联邦币的正常愉快肆意的生活。
    “昭昭！那个出逃系统果然是a级！管理局给出的积分奖励是一千万积分！”
    姜灵昭收拾行李的动作一缓，多少积分来着？
    “...你们管理局这么大方？”
    “也不是，平时都可小————，我的意思是可能这次的出逃系统的通缉令等级比较高，所以、所以给的积分奖励就相应高了！”
    “姐姐！我收拾好了！”
    姜星盈抱着个大书包跑了进来，相比较之下，姜灵昭的包还空瘪着。
    “那能麻烦你等一下姐姐吗？我还没收拾好。”
    “姐姐的东西比我多，肯定要比我收拾的慢一丢丢，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
    小萝卜头是越来越活泼了，还会反过来安慰她不要着急。
    “马上就好了，倒是你要不要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想带上的？我们不会很经常地回来第二十二区了。”
    姜灵昭想了又想，还是觉得她应该要把事实告诉她，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远游。
    “没有了，想带的，我都装进书包了！”
    没有就好，这说明小孩与所处环境还未形成不可割舍的依恋。
    在姜灵昭和姜星盈退房时，爱什旅馆的经理还特意前来欢送这位长期驻馆客人。
    “姜小姐，爱什旅馆永远欢迎您的再次光临！”
    经理与一旁的侍应生目送着姜灵昭和姜星盈离去的背影，他们都知道，如非必要，姜灵昭应该是不再会到第二十二区的旅馆居住了。
    被联邦总局选中的人，不可能再回到第二十二区，这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认知。
    -
    “只有这一个要求吗？”
    “是的。”
    “西淮，你是觉得我是那种连个小孩都容不下的人吗？这种要求还需要问过我才能批准吗？”
    “还有，一切起居标准待遇，包括她在联邦大楼的权限，都按照最高的标准置配。”
    “那四人也一样，只是权限上的置配，你来把控。”
    钱薇拿起一根还未点着的烟，看向仍站在她面前的身影，说道：“还有其他事吗？”
    “您是想将这五人组成一支队伍？”
    “这难道很隐秘吗？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
    他是猜到了，但猜到了，和被当面证实是两回事。
    “您不觉得如果将姜灵昭放进这支队伍，是对她的能力的不充分利用吗？”
    “我想您是知道我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的。”
    “你是惜才，但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对她惜才呢？”
    面对钱薇的“质问”，西淮回道：“我并无此意，只是————”
    “除去队伍训练之外，我还打算让她加入生物研究所。”
    西淮不知道此刻他该作何反应才是合理的，生物研究所的重要性堪称联邦总局一级机密，但钱席居然愿意让姜灵昭这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加入。
    这让西淮先前的提问显得格外的，格外的“幽默”。
    以钱薇的惜才程度，他根本不用担心像姜灵昭这样的人才会被埋没，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没有钱薇，他不可能走上这个位置，为联邦总局效力。
    “我明白了。”
    -
    联邦大楼顶层的会议厅，乔恬儿还是第一次来，她一旁的白哲、程炎秋、齐静希显然也是第一次来。
    程炎秋看向窗外的景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高了，他不恐高的人都觉得这高度有些让人发软。
    “在这顶层的会议厅开会的人是怎么专心开会的？”
    齐静希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这高度也还行吧。
    “你这废话，人家天天看，肯定就免疫了啊。”
    “话说，今天难道就我们四个开会？”
    乔恬儿一直站在窗边俯瞰着窗外的景象，听到齐静希的询问才回过头来。
    “不是，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该不会是姜灵昭吧？！”
    齐静希的猜测让会议厅内的其余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
    “不是，别这么看着我！这只是一种猜测！我们四个刚好就是总排位前五名中的后四名，如果加上姜灵昭的话，那就正好是总排位的前五名！”
    乔恬儿思索了片刻，说道：“的确有可能是她。”
    “那凑齐我们五个人是准备干什么？真组队去墙外打丧尸啊？”
    程炎秋的语气很明显是在开玩笑，但他说完之后，会议厅的气氛不禁冷了几分。
    “等下！你们、你们不会真的都是这么觉得的吧？！”
    三人默默点了点头。
    “啊？啊！所以...所以第三轮的撒旦之域是真的————”
    回答他的仍旧是沉默着的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惊讶？！只有我感到很震惊吗？！”
    “冷静，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不就是去墙外吗？”
    面对齐静希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程炎秋想冷静，但他冷静不下来啊！
    那可是墙外啊！去了，他们还能有命回来吗？！
    会议厅的大门被人推开的声音成了此刻安静的会议厅内唯一突兀的声响。
    姜灵昭从四双眼睛里读出了不止四种的复杂情绪，震惊、讶异、欣喜、忧愁、迷茫，在她没来之前，这会议厅是发生了什么？
    “你们好，我是姜灵昭。”
    真的是姜灵昭？！
    “你、你好，我是程炎秋！”
    “你好！我齐静希！”
    “你好，我是乔恬儿。”
    “白哲。”
    在相互问候了一遍后，姜灵昭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其余四人本来是站得站，坐得坐，姜灵昭在会议桌坐下后，四人也陆续围着会议桌坐了下来。
    无言的尴尬在这五人之间弥散开来，她们并不是完全对对方一无所知，也正是因为对对方有所了解，所以这种无言的尴尬更盛。
    他们四人在撒旦之域还组队过，有一定的熟悉，但对姜灵昭不是的。
    此刻，他们更多的也只能是任由尴尬蔓延全身。
    姜灵昭当然能察觉到此刻的尴尬，但这在她的认知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不是所有人都拥有快速熟悉的本领，尴尬也只是暂时各自不了解对方，大脑产生的屏蔽防护。
    程炎秋恰好就坐在姜灵昭的正对面，他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他立即想撤回的话。
    “那个，你也是来参加会议的吗？”
    坐在程炎秋旁边两个座位的齐静希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这都是在干嘛呀？！
    不是来参加会议的，难道是来顶层晃悠的吗？！
    程炎秋甚至觉得姜灵昭也可能会笑出声了，但姜灵昭只是淡定地接了一句。
    “当然。”
    对待这样的傻瓜问题，她的态度极其坦然，仿佛程谈秋问的不是什么傻瓜问题，而是在问极为正经的事情。
    乔恬儿倒是被这样正经中带着诙谐的气氛逗笑了，她是真觉得这场面为什么能这般令人匪夷所思？
    白哲摆弄着发尾，他并不尴尬，只是他也确实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下，他应该要做些什么吗？
    五个性情迥异的人，在这会议厅内的行为和言语都被机械眼所采集。
    “五分钟了，他们连深入的自我介绍都没有开展，钱薇，你确定就非这五个人不可吗？”
    单燃不明白了，这五人的确实力出众，毕竟这都是总排位前五名的选手，但组队这种事情可不单单就只看个人实力而定的。
    “五分钟，足够破冰了，但她们没有选择破冰，这背后的各种因素，足以证明她们也许不是最好的搭配。”
    “白哲、乔恬儿、程炎秋和齐静希，这四人在撒旦之域的组队表现确实亮眼，你要是想组队，不如就将这四人组队即可。”
    “姜灵昭她，我个人认为她更适合单打独斗，最重要的是，她有单打独斗的资本，我们何必强求呢？”
    单燃都觉得自己是苦口婆心了，但面前这位墨镜女郎怕是一点儿都没听见去吧！
    “单燃，你说够了没有？休息休息会儿吧，喝口水润润嗓子。”
    这么体贴干什么？
    单燃倒了杯水的功夫，钱薇就又将烟点上了。
    “你当真觉得这五人不合适？”
    哟！这不还是听进去了吗？！
    单燃简单喝了一小口水，就开始一条又一条地分析他从那五分钟内所得出的结论。
    “这第一呢，在撒旦之域，我们只能看得出白哲、乔恬儿、程炎秋和齐静希这四人的配合有着超乎常人的默契。”
    “这第二呢，从三大地图信物在一小时被一扫而空，我们也只能得出姜灵昭的实力非凡，她绝对拥有着极强的实战能力以及潜力。”
    “这第三呢，前两条都只是说明他们两方都实力不错，并没有任何的佐证来证明将这五人放在一起会有不一般的效果。”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最主要的顾虑还是姜灵昭，你我都看到了，她是个多么天才的好苗子，但往往这样的好苗子都只能是‘独苗’，你硬要将其与其他好苗子一起施肥，这能有什么好结果？”
    单燃啊单燃，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人如其名，一点就燃的性格是一点儿没变。
    “说了，你早该转去做刑侦的，这才五分钟，你就好像把这五人的后半辈子都分析出来了。”
    “再等等看又何妨？”
    钱薇是个执着的人，单燃一直都知道，但执着的方向要是错了，这只会是场灾难。
    “我不明白，钱薇，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执着这五人呢？”
    “你都看到了，这五个人有五种个性，当然个性也不算最重要的，个性不同这没事，重要的是彼此对彼此的态度！”
    “你应该多看看前十、前二十的选手，再综合下定，现在你甚至还未考察，就已经将这五人定好了，太草率了，现在撤回还来得及，你再考虑考虑吧！”
    钱薇真有点羡慕单燃的嗓子了，她的嗓子早就抽烟抽坏了，要她一连串说这么多话，嗓子早冒烟了。
    “你嗓子真好。”
    “谢谢您的夸奖嘞，但是你还再————”
    单燃一回头，看见的画面直接让他哑口无言。
    这五个人什么时候就已经说说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