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天姜灵昭在醉心楼练琴的消息被传开了后，隋沁这本来一对一的小班就扩展至一对十五的中班。
这不是报名的考生人数就只有十个，而是隋沁的教学极限是十个学生！
“绝佳！这首曲子你可以不用练了！”
这已经是隋沁在今天的课上对姜灵昭说的第三遍夸赞了。
同一个班上的学生，包括姜决明，都不禁有些恍惚，人家一堂课练三首曲子，她们还在努力认识乐谱......
状元就是要方方面面对她们绝杀吗？！
姜决明后悔了无数次为什么第一节课他要暴露他跟姜灵昭的兄妹关系。
如果不说姜灵昭是他幺妹，是不是他就不会被这些同学用着一种‘你应该也很厉害’的神情打量着吧！
他相较于这些人可能是还有些天赋，但远远比不了幺妹，她那...根本就不用看乐谱！听完隋夫子演奏一遍后就能马上自行演奏一遍！
他回家还偷偷问了父亲，是不是幺妹父亲那边是做乐师的？
结果就是不仅不是做乐师的，跟乐器不沾一点儿边，幺妹的外婆外公是开肉铺的！
难以想象，一个，一个开猪肉铺子的家庭一脉出了个极具音乐天赋的孩子.
这传承还真就是不讲任何道理，霸道极了！
姜灵昭第四次完整地弹奏出了隋沁示范的曲子时，众人礼貌的微笑已经僵硬，只有隋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好了，你先去隔壁吧，自己想练什么就去练吧！”
其余九人面面相觑，大眼睛和小眼睛对视着，隔壁不是隋夫子放乐器的地方吗？！
这想练什么就去练什么，不会是指...姜灵昭她都会那些乐器吧？
不会的吧，不会...吧，不...吧！
“姜决明！你快告诉我们！你妹妹到底会几种乐器啊？！大家不都是刚学的吗？！”
“就是！你解释解释！我们还在认乐谱，怎么，怎么姜灵昭就去弹别的乐器了？！”
“这就是跟状元同班级的感受吗？母亲！早知道我就不让你帮我花大价钱来醉心楼上课了！”
“隔壁有笛子、箜篌、二胡、琵琶、埙等等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这进度，就算再给我一年我也赶不上啊！”
“应该，应该不是每一种都会！只是...其中的两三种吧！”
“你们都想错了，我可是除了姜灵昭外第一个来醉心楼上课的学生，我亲眼看见姜灵昭在短短半小时内换了四种乐器弹奏！我当时有多震撼，你们现在都给我尽数体验一回！”
“要了命了......太要命了！这符合规律吗？！一般不都是学业好的，那这些风雅之事就不怎么擅长的吗？！”
“这放在咱们开丰县可能是不合规律的，但要是...放在遂月城，那这两全之人不在少数。”
“我都想象不出来要跟一群姜灵昭这样的人参与城级选拔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我们会最先被淘汰吧？文试不一定比得过，但这雅试与那些人相比较，那就是输得可能性极大，综合来说，城级选拔对我们来说非常不利。”
“该死！这城级选拔到底谁规定的？！有没有考虑我们这些没法从小就学那些风雅之事的考生啊！”
“肯定是当权者们规定的啊，她们哪里会考虑我们这些人的感受？她们只在乎自己家孩子的成绩吧。”
“太难，实在太难，要想从这世间的底端往上爬，真的好难。”
大家聚集于此不就是为了能在城级选拔有个好结果，能顺利入选廷级选拔吗？而一旦看清了这其中非人的难度，再炙热的心也被凉透。
她们是在干一件连自己都没法笃定的事情。
在一般的天赋和强大的假想敌的双重夹击下，众人原本高涨的情绪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至低谷。
未来是晦涩的，也是灰色的，看不清，摸不到。
为了一个可能拥有打不成的目标努力，真的值得吗？
而...如果她们不继续做这重复的努力，她们又能干些什么呢？
科举之路成功的人少之又少，但踏上这条路的人却是数不胜数，有些人中途看到了美丽的风景随之偏离这条众人心中的大道，去追寻自己的小道。
还有的人能一鼓作气坚持到底，过五关斩六将，不畏路上遇到的猛兽、精怪，她们能通往最后的成功。
可，她们呢？
她们这些没有那么聪明，也没有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小道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当今世上没有给她们留下一个合适的位置，如若不参加科举考试，她们能干什么，家中有铺子的还能继承铺子，但如若是种庄稼的，那就只能是延续祖辈世世代代种庄稼，还有更多的家中母亲、父亲都干着不同的行当，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行当才是合适自己的。
所以啊，她们不能停下来，即使知道前方有猛兽在守株待兔，她们也得往前走着。
在这个世道下，这是她们命运唯一的指向。
为着一个世人认可的目标前进，身旁的母亲、父亲乃至祖母、祖父、外祖母、外祖父说着即使失败也没事，起码要去试过才行，都让她们往这个目标前进。
家人的期望、世俗的认可、内心的迷茫，她们被这些东西密不透风地裹挟着前进。
即使知道这城级选拔极大可能就是陪跑，那她们也得去参加，也得尽全力准备好自己。
科举的终点是这世间所有人都认可的最亮的火源，她们生来就是要如飞蛾一般向着这火源扑去。
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