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昭进入s省教育局负责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帮a市的高三年级联考出卷。
    曾几何时，姜灵昭还是那个负责答题的学生，现如今变成了出卷的人。
    身份的转换，姜灵昭是一点儿都没有不适应，反而行云流水般自然。
    她好歹也是刷过无数套卷子才当成s省高考状元的，论给高三学生试卷的题型拆分，姜灵昭绝对不输她的那些出题资深户同事们。
    她是实战派，高三做过的各种卷子仍然在她脑中历历在目。
    从记忆的题海中提取那么几个题型作为原型，再结合此次的重点，有针对性地进行二次创新。
    考虑到a市的整体水平偏高，姜灵昭把试卷难度稍微上调了一些，让卷子整体看似清爽但又不失挑战性。
    宋林甲，姜灵昭的顶头上司，一个整天乐呵呵的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他对姜灵昭出卷的速度和质量都十分满意，他们局里最缺这种高效率人才！
    答应他！来了就别辞职好吗？！
    姜灵昭简直哭笑不得，她千辛万苦从b市来到y市，怎么可能轻易辞职？
    但很快姜灵昭就明白为什么老宋同志会这么说了。
    s省教育局底下十来个市，如果市教育局的能力不够或者就是不想自己出卷了，就会请省教育局出面“帮忙”一下。
    在现在这样病态重学的氛围下，高二至高三，甚至是高一就开始了各种联考，考试的越来越频繁，省教育局的负担也逐年加重。
    在姜灵昭看来，省教育局之所以如今被各方压力裹挟着，很大程度上是咎由自取。
    从数十年前的国家教育部的高压政策下达，s省教育局紧跟政策走，不仅按照政策所要求的来，还要自己激励自己，要超标准地完成任务。
    s省教育局的对待下面各市的“严厉”在整个z国都是独一份的。
    省教育局发话，下面的各市教育局自然要谨遵要求。
    为了完成省教育局下达的绩效，各市教育局不得不强压他们管辖的各个学校。
    老一辈的q市人都知道以前读书哪里会要一两个月都回不来家，把娃娃累得回家倒头就睡，以前学校根本就没有那么多任务，也就不会拼命压榨学生的剩余价值了。
    为了直观地查看成绩，考试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检验手段。
    s省教育局还要求半个月就送来一份教育质量报告，这可不就加剧了考试的频率。
    现在市教育局已经负荷严重，开始寻求省教育局的帮助。
    也就形成了省教育局本该是最清闲的，事实却是人人忙的脚不沾地的情况。
    s省教育局真的有很大问题。
    虽然说出卷子对于姜灵昭来说算不上什么很难的工作任务，但这个量也未免太大了？！
    a市完了，是本市y市，还有别的市在排长队。
    这样下去，只会纵容这样的恶循环，以后要是s省教育局也运转不下去了，那整个s省的教育体系都得崩溃！
    改变，迫在眉睫。
    “恭喜昭昭触发隐藏任务——改革s省的教育体系，还s省学子们一个健康的学习氛围。”
    “任务成功奖励积分，任务失败倒扣积分。”
    团团的声音一出，姜灵昭就知道她来省教育局是非常明智的行为。
    一个隐藏任务的积分就几乎是她在艾伯大学里拿的全部积分。
    这个任务不仅系统想要她完成，姜灵昭她自己都异常地渴望完成这项任务。
    不为别的，就当是为了她曾经没日没夜刷题的两年时光，前人淋雨，现在要为后人撑伞！
    首要的就是取消半个月一次的教育质量报告上报，改为一个季度一次即可。
    突破口就是她的顶头上司——宋林甲。
    平时乐呵呵的中年男人也有自己的软肋，他有个女儿，正在y市上初三。
    姜灵昭在茶水间冲泡了两杯咖啡，一杯她的，还有一杯是给宋林甲提神的。
    宋林甲的办公室被各种文书堆砌满满当当的，来人需要一定的脚上功夫才能完美避开障碍物。
    “宋叔，给你泡的咖啡，放松放松。”
    宋林甲今天一上班都在忙，连口水都没得喝，没想到新来的小姜这么上道，他竟然......感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宋林甲灌了一大口咖啡，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不少。
    只是为什么他都快喝完了，小姜还杵在这？！
    不会是想帮他拿杯子吧！
    “小姜啊，喝完的杯子我自己等下拿去茶水间洗，你不用在这等着我的。”
    姜灵昭看着宋叔一脸惶恐的表情，有些憋不住了，连忙表示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有事情来找您。”
    宋林甲斜眯着眼睛，一下子感觉自己刚刚喝下的咖啡“来路不明”！
    姜灵昭直接找了仅剩的一个空位坐下，双手捧着咖啡杯。
    “是这样的，我来咱们这也小一个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我感觉......咱们局里有点自找苦吃的意思。”
    宋林甲不大的眼睛在听到姜灵昭说的话后瞪得有原来两倍大。
    “不是，小姜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我们每天上班没停下来过，怎么就是自讨苦吃了？！”
    宋林甲气得大喘气，一呼一吸之间，衬衫都要绷不住了。
    姜灵昭娓娓道来：“宋叔我知道你现在很急，但请先别急，听我把原因捋一捋。”
    “s省教育局也就是咱们，底下管辖着十几个市教育局，这些市教育局每半个月就要给我们交教育质量报告，而这些报告我们又得细细核对。”
    “问题就是半个月这么短的间隔，这些报告内容都大同小异。又劳累这些市教育局的工作人员，我们省教育局这边也没能发现些实质性的问题。”
    “总的来说就是，我认同教育质量报告这件事情，但我不认同咱们以前规定的半个月间隔时间。”
    “宋叔名望希望你考虑考虑，把半个月改成一个季度一次如何？”
    宋林甲用手撑着下巴，努力消化小姜的言论。
    之所以半个月要他们交一次报告，是以为这样可以让底下各个市教育局保持干劲，从而提升各个地方初高中学生的成绩。
    发展到现在这样，他也是始料未及。
    底下交上来的报告越来越敷衍，这半个月和上半个月的报告差不多就是复制粘贴。
    可，这毕竟是前人定下的规矩，总不能因为波及到了他们自己，让他们变忙了，就废除吧？
    宋林甲的犹豫，让姜灵昭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宋叔，你看你的宝贝女儿在读初三对吗？”
    宋林甲不知所以然，点了点头。
    “等上了高中，y市的教育局也得每半个月给我们交报告啊，那她不就得不停地考试，这样报告才能有新花样。”
    “您就不想稍微为自己的女儿减轻点未来的负担吗？”
    姜灵昭以为她的话能让宋林甲一口答应下来。
    没想到，宋林甲叹了好几声气，说道：“读高中哪有不吃苦的，她现在多吃苦，那将来不就能上好大学，能有好工作。”
    “我其实还盼望着我女儿将来能和我一起工作呢！但，谁知道她能不能像小姜你一样这么优秀，一考就中！”
    说来说去，其实还是成绩至上的观念太根深蒂固了。
    虽然宋林甲很好说话，但是也别忘了，他可是在教育局工作了十余年，他的成绩至上的观念只会是比一般的老百姓还要难以改变。
    姜灵昭端着自己的咖啡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出神地看着桌面上的报告——y市教育质量报告。
    她来到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无助过。
    她深深地感受到了她与这个世界人们的思想是千差万别的。
    即使她已经在这学习生活了有些年头了，但她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她开始怀疑，怀疑真的能完成系统的任务吗？
    现在她连第一步都踏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