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马宇杨火急火燎赶到烘焙坊的时候，发现店里除了于子涛、冯瑶和老疤外，还站着三个面相俏丽的女子。
    展台上摆了十几个包装精美的蛋糕，每一个看起来都是精雕细琢，堪称完美。
    只是几个人全都拉长着脸，银牙紧咬，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干架吗？”
    马宇杨悄悄走到老疤身侧，低声问。
    “干什么架？”
    老疤瞪了他一眼，“几个大姑娘家的，你敢冲赶过去，扇人一耳光试试？”
    “那于兄弟怎么说有人打上门了，整得我还叫了一帮哥们儿，准备助阵呢……完了完了，这帮家伙马上就要到了！”
    发觉自己弄了乌龙，马宇杨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胡子，你们几个到超市买点汤圆，就别过来了！我这边一个人能搞定……”
    “扬子，不是说好了包饺子的吗，咋又变卦啦？要是情况紧急，你就给我吱一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
    看着三个女子都瞪着他，马宇杨脑袋瓜子一瞬间嗡嗡的。
    “吱个毛呀，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他匆匆挂了电话，换上一副笑脸，迎着一个高挑女子的目光走了过去。
    “来的都是客，都杵着干嘛？赶紧坐吧……幺妹，快给客人倒茶呀！”
    冯瑶只顾埋头给蛋糕胚上裱花，对马宇杨的指使，就跟没听见似的。
    “那什么，疤哥，你给客人拿点瓜子花生啥的呀，别跟枪杆子似的站着了……”
    老疤双手环胸，眼睛一翻，对他爱理不理。
    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给我打马虎眼呢？马宇杨心里恼怒，眼睛瞥向坐在一旁的于子涛。
    于子涛丢掉手里的瓜子皮，拍了拍手，站起身。
    “小马哥，米奇店长把你定的蛋糕送过来了，快把余款给人一结呐……做生意嘛，时间就是金钱，可不能言而无信！”
    “哦对对，我咋把这岔儿给忘了？”
    马宇杨会意，立刻清点了一下数量，“十八个六寸的，交货完美，毫无瑕疵……按照之前约定，我这就把余款转过去。”
    他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一通点，余款很快打入对方账户。
    高挑女子的手机立刻传来支付宝收款信息，她瞟了一眼，随即冷冰冰地看向于子涛。
    “现在你满意了？我已经按照合同上写的，把蛋糕给你们带过来，也按照你的要求，没把价格提得太高……但如果你们要恶意竞争的话，我们会保留诉讼的权利。”
    于子涛笑着耸了耸肩，脸上没有半分畏惧，只是目光中透着几丝嘲讽。
    “呵呵，告不告那是你的自由！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
    于子涛拉来一张凳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扳起了手指头。
    “第一，我们花钱定制米奇蛋糕，如何处置，你们无权过问。至于蛋糕是吃，还是送人，那是我们的自由；
    “第二，我们店还没有开业，连蛋糕都不会做，更谈不上明码标价，又哪来的恶意竞争？
    “第三，你们用我女朋友的相片，制作店招和宣传册，最近生意爆火，却不给她任何报酬，我同样保留追究米奇店，侵犯肖像的权利！”
    马宇杨一愣神，这才明白人家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溜到老疤身后，像个缩着脖子的大鸵鸟，抓了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一听于子涛秋后算账，米奇女店长细眉一挑，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你女朋友答应做米奇形象大使的，我们还给她送了一张vip优惠卡，每月免费试吃新品，红口白牙，不能说了不承认吧？”
    “没错，我们是答应了，可白纸黑字的合同约定呢？还有……”
    于子涛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嘟嘟灌了几口，“我女朋友肤白貌美，给米奇店带来了多少回头客，你们心里没点儿数吗？可本该支付的代言费又在哪里？
    “我们一次定了这么多蛋糕，送张八五折的优惠卡，不过九牛一毛而已！这么点儿油水都舍不得往外送，米奇店是不是也太磕碜了些？”
    女店长被于子涛一通胡言乱语的歪理，怼得鼻子都能气歪。
    旁边两位随来的米奇店员，尽管叉着腰，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但却不发一言。
    老疤心里暗笑：这俩来助威的小姑娘，气场倒是很足，可惜少了一根筋。
    不过想想也是，她们就是辛苦的打工人，只要每月能拿到应得的工资，管他谁是谁非呢？
    为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跟人吵架，她们可不愿意。
    马宇杨瓜子嗑得叭叭响，兴致盎然地当着吃瓜群众，却不料后脑勺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
    “好你个大马勺，躲到背后还看起戏来了？赶紧过来帮我打鸡蛋！”
    冯瑶一个脑瓜嘣就搂在他的头上，猛地吓了他一跳。
    “那是老疤该干的活，凭什么找我？”
    马宇杨抱着发蒙的脑袋，嘴里不情愿地嘟囔了一句。
    眼见冯瑶的小拳头直冲他捣来，马宇杨一猫腰将老疤往前一推，冯瑶的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中老疤的鼻子。
    “哎呦呦，我的姑奶奶，你要给我毁容啊？”
    老疤捂着酸疼的鼻子，眼泪横流。
    冯瑶从盘子里捏起一坨奶油，一甩手就丢到了老疤的脸上。
    “熊大，赶紧过来烤蛋糕，一会儿驴粪蛋还要裱花呢！”
    好么，冯瑶现在恨不得把一人当两人使，这要是当了烘焙坊的店长，老疤还不得被她折磨死啊？
    马宇杨心里揣摩，眼见情势不对，立马跑出门外，溜之大吉。
    老疤一看没了指望，只好悻悻地系上碎花围裙，烤起了蛋糕。
    “哎呀，姐姐啥时候来的呀？”
    冯瑶突然看见了正生闷气的米奇女店长，她兴奋地捧过来一个五寸蛋糕，洋洋得意地自夸起来。
    “姐姐看，这是我做的，名字叫猪猪的理想。一头白白的小猪躺在猪圈里，吃了睡，睡了吃，高兴的时候呢，还能哼哼两声……对了，这是我给它做的猪食槽，四四方方，上面挖空后，还放了几根青草，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她指着蛋糕上的空白处：“还有这儿，我打算再做一只圆不溜丢的小黑猪，让它们躺在一起，舒舒服服地白头偕老，哈哈哈……我的创意是不是很牛掰？”
    冯瑶忽然低下了头，很是沮丧：“可他们说，我做的蛋糕猪不像猪，狗不像狗的，看了都想吐……姐姐，你看了会吐不？”
    于子涛被冯瑶的话逗得想笑，可又怕破了气场，只好捂着嘴扭头看向门外。
    两位跟随而来的女店员，可憋不住了，她们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泪花满眼眶打转。
    看着蛋糕上丑不拉叽的四不像，米奇女店长尴尬地呵呵两声，劝慰道：“挺好的呀，一回生二回熟嘛，下次你会做得更好……”
    冯瑶一听，立马将手里的蛋糕装进盒子里，系上红丝带，递到女店长手里。
    “姐姐说话真好听！哪像他们这些笨头笨脑的家伙……”
    她忽然凑到女店长的耳朵边，跟说悄悄话似的，“我做的蛋糕是苹果味儿的，香着呢……”
    冯瑶眨巴着黑葡萄般的眼睛，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又一头钻进工作间，鼓捣蛋糕去了。
    这个小姑娘，蛋糕做得差劲，可难得有一颗干一行爱一行的心……好苗子呀，可惜被一头猪给拱了！
    女店长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于子涛，眉宇间尽是厌恶。
    她拎着冯瑶送的蛋糕，走到门口一转头：“同行是冤家！我奉劝你们一句，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谢，走好不送！”
    于子涛击掌而鸣，“低头不见抬头见，世界这么小，总有再会的时候……”
    ……
    回到米奇蛋糕店，女店长将手里的蛋糕往台子上一丢，脸色很不好看。
    “都来尝尝这个什么小妖怪烘焙坊的蛋糕，好好挑挑毛病！我就不信，开了快十年的米奇店，会斗不过一个土不拉几的小作坊……”
    店里的导购员、裱花师全都涌了上来，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他们一个个都呆立当场。
    “白乎乎一大坨奶油，就点了两个小黑点，这什么造型，太丑了吧？”
    裱花师第一个看不过眼，出于精雕细琢的习惯，看到这么敷衍的东西，他职业病又犯了，恨不得将这一坨两铲子刮掉，重新来过。
    “人家说这是一头白白的小猪，诺，旁边还有个猪食槽的嘛……”
    回来的小姑娘凑到跟前解释，掩着嘴嗤嗤地笑。
    “就这也叫猪？叫毛毛虫都不配！”
    裱花师愤恨地骂了一句，“这么烂的裱花技术，不如窝到家里喝奶得了，真是丢人现眼！”
    围拢的几个人全都哄堂大笑，神色轻松。
    有人拿起叉子拨开奶油，尝了一口蛋糕，很快又吐到了垃圾筐里。
    “呸呸呸，这什么味儿，酸不唧唧的？”
    “我尝尝……嗯，里面加了苹果汁，后味是有点酸……”
    另一个人细细品尝着嘴里的蛋糕，“胚子太软了，鸡蛋不够，吃起来口感很差！”
    女店长扭过身，也尝了一口，蛋糕黏到嗓子眼像一样，根本咽不下去。
    她原本紧蹙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这样的技术还有脸出来混？早死早超生得了，省得扰乱市场和祸害消费者。
    “这样的小作坊，倒闭也是早晚的事！都各忙各的去吧……”
    女店长散去众人，拎起蛋糕盒走出店门，刚要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一张闪着亮光的卡片忽然掉了下来。
    出于好奇，她蹲下身捡起来，发现是一张金属质感的名片。
    正面是“小妖怪烘焙坊”几个字和预定电话，背面写着“此刻，只把温馨留给最爱的人。”
    “真会矫情！烂蛋糕配不上好文采，可惜咯……”
    她嘴角一撇，脸上浮现一抹讥笑。
    忽而转眼发现名片右下角，有一行浅浅的铅笔印，不细看几乎认不出来。
    越是看不清，就越想知道是什么。
    女店长睁大眼睛，盯着那行蝇头小字，努力辨认。
    “给我当店长，工资翻倍涨，落花有意，请君自来。”
    原来是想拉拢我？
    等看清了铅笔印，女店长不屑地撕掉了名片。
    “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叫我当店长？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啥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