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贞儿要出嫁，艾柠连琥珀都没放过。
“琥珀呐，今后一定要保护贞儿呀，给你的梳梳毛。”
“贞儿小姐要出嫁？何时？何人？”账房后面的沈兰亭一听不得劲了，连忙跑到了艾柠的跟前打听了起来。
“不该问的别问。”艾柠原本就看他不顺眼，此刻他问的问题更是让她不想说话。
“嘿！我问问怎么了？贞儿在咱这里也呆了一段时间了，我替她算上一算。快说说，说说……”
沈兰亭的那股磨叽劲儿还真是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艾柠终于让他给烦的没辙了，只能烦躁打发道：“初八。你算吧。”
只见沈兰亭十分自信地抬手轻轻捏起了小六壬，闭眼嘟哝，一副神叨叨的模样惹的艾柠更是不耐烦。
“你倒是给我好好算算，倘若是结果让我不满意，我就开了你。”艾柠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抱着猫就这样直勾勾地瞅着他。
只见沈兰亭不断点动着的指尖忽然停下，猛地一睁眼，神情甚至还带了几分惊恐。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别吵。”沈兰亭难得一脸正色，甚至，严肃得有些过头，紧接着又是闭眼，掐算，睁眼……一连好几个来回……
这下艾柠终于不淡定了。
“喂！我告诉你啊，你不要给我装神弄鬼的，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喵呜——”怀中的琥珀似乎也感受到了艾柠的焦虑，冲着沈兰亭叫声都充满了警惕。
“抱歉，我……没有算出来。”这还是沈兰亭第一次如此颓丧。
要知道放在平时，他就连男人的私房钱藏在哪里都能算出来的。
因此，也引得不少女主顾说什么都要上门拜访。
“没算出来？你唬我呢！快说，是不是算出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你少来……你之前摸小姑娘手的时候可是一算一个准……”艾柠刚想上前去理论一番，却听见了贞儿的声音。
甚至，连艾柠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站在楼梯上俯视着这一切的。
“宁儿。”
艾柠猛然抬头，只见应贞儿正满带笑意地望着自己，笑意清浅。
“贞儿？你不是在休息么？怎么醒了？”艾柠顿感莫名心虚，连声音都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嗯，睡不太着，想找你说说话。你在干什么呢？”应贞儿趴在栏杆上，抬手撑着脑袋，歪着脑袋望着艾柠，眼神中说不尽的宠爱。
“我……我在……”艾柠一回头，不知什么时候沈兰亭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我在给琥珀梳毛。”艾柠扭头望向她，尴尬一笑。
“上来坐会吧。”
“嗯！来了。”艾柠弯腰放下了琥珀，转身跑上了楼。
二楼的客房是艾柠专门为应贞儿留下的，如今客房里堆着的，却满满都是艾柠为应贞儿准备的嫁妆。
“怎么睡不着？是有什么心事？”艾柠走进屋子里，窗边的一阵穿堂风吹过了她的发间。
窗格前的矮榻上，应贞儿早就泡好了一壶热茶，茶香顺着热气袅袅蒸腾，直到充斥了整个屋子。
艾柠站在门口，一阵恍惚。
眼前的画面，仿佛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
窗边女子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是舞动的蝶翅，轻盈而优雅。温热的阳光散落在每一寸发丝上，仿佛为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还在那愣着做什么？快来喝茶。”应贞儿扭头朝着她连连招手。
艾柠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方才楼下的对话，她应当是没有听见。
“哦来了。今日是什么茶？”
“洛神花，洛大夫那边讨来的，美容养颜，凝神静气，快尝尝！”应贞儿笑着为艾柠斟满了一杯茶。
艾柠低头望了一眼，不知今天为何，洁白的茶盏中那淡红色的茶水竟异常刺眼。
“最近休息不好么？”艾柠望了一眼茶水，并没有喝，而是继续关切地问道。
“可能是前段时间有些累了，失眠多梦，还好有洛大夫，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应贞儿摇晃着茶水，意味深长地看了艾柠一眼，果然，如她所料，小鱼上钩了。
“哈？我怎么不知道？”
“我也是那日与他闲聊时才偶然得知的，洛大夫一直都有个梦魇的毛病，还挺严重的呢，几乎每天醒来都像是死过一回一样。”应贞儿刻意夸大其词，着实吓了艾柠一跳。
“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啊。”
“大概，是怕你担心吧，总之洛大夫对你，一直都是跟旁人不一样的。”
应贞儿继续轻啜着茶水，暗红色茶水为她的唇间染上了一抹绯红色的水光。
“哪有……”艾柠原本就有心事，被应贞儿这一打岔，心中的思绪更是纷乱。
“哎！不说他了，说说你，你真的考虑好了么？一想到你要嫁给那样一个人，我这心里总是感觉慌慌的。”艾柠指了指胸口的位置，一脸委屈。
“宁儿，既然是决定好的事情，你我就不要再去纠结了。”应贞儿莞尔一笑，艾柠的小嘴更加耷拉了。
“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准备了一样礼物。”说着，应贞儿起身，从身后拿出了一方好看的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是一整套叠放整齐的红色嫁衣。
艾柠愣住，一脸茫然。
“日后我身居高墙之内，大概是看不到你成亲嫁人了，这件喜服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嫁妆吧。”
“贞儿，这我不……”
“收下吧！你送了我这么多嫁妆，应当也给我个机会回礼才是。”应贞儿端着托盘，硬是塞到了艾柠的手中。
艾柠抬起掌心，轻抚着那衣襟处的金色绣线，如此精良的绣工，竟将那凤凰绣得如同涅盘重生一般，仿佛下一刻就可以从衣襟上腾空飞起。
“谢谢你啊。贞儿。”艾柠手捧着喜服，心中百感交集，又想到沈兰亭方才的反应，不禁指尖紧紧扣紧托盘的边沿，直到指节缺血发白。
终究，她还是阻挡不住她坠落的轨迹。
“别这么客气嘛。原本还想让你上身试试合不合适来着，现在就算了吧，我怕你一穿上，我就……”后半句话生生吞下。
我就……不想嫁人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