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藏风楼
作者:渊云墨妙   长戚最新章节     
    从格虎城到宝华城的七条商路,有两条已先后拓通。
    之所以能够如此神速,全赖西岭第一女武官婉扬,剑器女主谢凝云,都是出身于宝华城人族,两位军中人族女将对于造福乡里这件事,自然做得比妖族格外上心。
    如今吞骸部继续沿着既定路线西归,同时带着唯一一名俘虏牙栾岗。
    大阐、迂露二位长老专程从格虎城及金刚山赶赴绝枯岭,沿途替矮人族设立三处宝矿转运司官署,由矮人族新任首领灰踵担任首席转运使。
    这也是史上第一个跻身西洲庙堂高位的矮人。
    绝枯涧底的龙母将桑姑托付给了戚灵后,继续独自守在这片禁墟,不过此刻既是替夜邙山守着,也是替戚灵,替整座西洲守着,只要风皇大人带回她两个孩子,龙母则会义无反顾带着为数不多的龙族血脉离开此处。
    当然这位龙母脾气阴晴不定,耐心或许差些,所以戚灵打算重返宝华城一趟,先看看那边有没有龙族后裔的消息。
    数十余位风盟卫,当然不可能追上戚灵的御风速度,四大巡狩师中除了寒烟,其余三位便率领风盟卫留在绝枯岭以南地界,又调遣控云城黎青鸾一万妖军北上,因为矮人灰踵透露给了三位巡狩师一个消息,拥有南瞻面貌的青衣人曾出现在遇龙山一带,又在风皇到来之前,消失在了绝枯岭,所以黎青鸾所部,就专门负责沿途搜寻灰踵口中那些青衣人的下落。
    至于少女乌月,戚灵破例在御风时放慢身形,让寒烟带上了她,亦步亦趋慢慢跟着。
    以至于三人到达宝华城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不过这些日子宝华城里人心惶惶,原因不外乎往日熟稔故里街道上,多出许多生面孔,而且还是来自三山五湖的各色妖族,腰悬利刃,也不知是穷的叮当响,还是刻意显摆刀锋钢口,连个刀鞘也不舍得装。
    妖族大军入城,宝华地界人尽皆知。其统帅身份不胫而走,传言是来自北边的大妖吞骸,早些年占山为王,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算得上臭名昭着,自然也符合宝华城百姓对蛮荒妖族的固有印象。
    不过后来经过澄清,证实了这帮为数众多的妖类,居然是由两个女人节制,一位名叫婉扬,至于另一位,传言姓谢。
    谢家是宝华大姓,谢氏宗族在城内买卖众多,往日里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偏巧谢家女带妖军入城之后,城内谢氏的铺子反而门可罗雀,萧条如洗。
    为此,谢氏族人抱怨不已。
    当那谢家女的妖族亲兵行走在街道上时,总有砖石块从暗巷窗中飞出,妖族脾气暴烈,寻着踪迹走入幽深街巷后,竟再也不见出来。
    此类事虽是偶然,寻常百姓避之不及,不过总有少数人乐见其成,盼望人族与妖族对峙。
    号称宝华明珠剑器女主谢凝云有些惆怅,身为人族,孤身入妖族聚落时形单影只,重返故乡竟也遭受排斥。
    不过她并未派部下继续追查线索,寻找那些亲兵下落,因为这位出身于宝华的女人知道,能有此胆量与手段,做出此等类似叛逆之举的,不外乎是城中说一不二的无名衙门,宝华商会。
    谢凝云独自来到城西一处宅院中,推门走入一间暗室,蹑手蹑脚站在一堵墙下,躬身子拜了三拜。
    墙上悬有一排人物画像,是一拨宝华城顶尖铸剑师,而画中人的落款姓氏也无一例外,都占有一个“谢”字。
    一个男人的身影浮现在暗室外,不过谢凝云直接将其无视,反而走入暗室内一处小门,透过窗扉微光,能见到里头摆着三十余把长剑。
    室外男人走了进来,沉声说道:“都知道拜列祖列宗了,哼,怎么就瞧不见我这个当爹的。”
    谢凝云对男人话语充耳不闻,一一抚摸过那些赐予她“剑器女主”称号的长剑,满屋剑器,在城中商人撰写的《天宝册》榜单中,悉数入选,最高那把位居第七,也是她的心头好,剑名“摘星”。
    谢凝云拔出摘星,轻轻呵了口气,拿洁净软布擦了擦,透过镜子般的剑身,偷偷瞧着身后男人脸色。
    男人背负双手,视线快速扫了一遍陈列画像,宝华城史上最负盛名的铸剑师,均一线排开,男人立即又叹了口气,“凝云,你可算回来了,在外面这些年,过得好吗?其实,爹也想通了,没必要逼着你学铸剑。爹当初只是因循守旧,怕这上头,缺了你的挂像而已。如今你身为一等武官,爹瞧在眼里,也替你高兴,铸剑,用剑,本就是如出一辙的法门!哎,一个女孩子,用剑,吃得苦,要比铸剑多太多了,爹根本无法想象,这一路,你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谢凝云合上摘星,走回暗室,与挂像上一双双眼睛对视,忽而朗声道:“我这腕底,有爹少年时的意气,敢向祖宗递语,我于剑道一途,无愧于己!”
    她旋即转身,与男人对视,“爹说的不错,铸剑与用剑,如出一辙。可咱们谢氏铸剑师,从来都在以眼观剑,我就想以心观剑,才去学剑,才去用剑!当初爹不是说了么,这百剑堂,我若一日不归,你就日毁一剑,怎么还剩下三十七把?舍不得了,心疼?摘星怎么还在呢?哈,西洲剑器女主,他们都喊我西洲剑器女主,这些剑器,不是应该全部被你毁去?”
    男人神色落寞,“爹想通了。”
    谢凝云突然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男人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头有些无奈,想擦一擦眼角,又急忙扭过脸,告辞一声,飞奔离去。
    她穿过半个宝华城,去了菩提精舍。
    婉扬站在正门那边,长枪倚门而立,看了眼天幕风纱,然后仔细打量谢凝云眼角,缓缓开口:“见过了?”
    谢凝云轻轻说道:“见过了。”
    “一别经年,宝华城这里毕竟是你的家。过就该释怀了。”
    谢凝云叹了一声:“有些人,一见到他,就觉得见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婉扬微微一笑,“而有些人,你一见到他,是不是,就像见到了许久之后的自己。”
    这话令谢凝云脑海中顿时蹦出个人名,白酉。
    她连连摇头,“这位南瞻道门真人,已经到了无剑胜有剑之境,许久之后,可能我也望尘莫及。在西岭刚入伍那会儿,教刀法的老妖,经常骂我,拿着一根白瞎铁条,一点劲道都没有。如今看来,也骂得有几分道理,白真人的剑合天地,才是剑势突破所在。”
    起初婉扬只是想与这位宝华明珠打个哑谜,压根不想谈及妖军行伍的事。
    因为她也曾疑惑,一位边城铸剑师的女儿,怎就如此了得,能位居西岭一品武官,直到了解谢凝云曾遭人算计,一个不小心沦为舞女,被迫为军中大妖舞剑陪侍,又连斩一营叛妖的事,才确信她与自己是同一路人,是在万妖中拼了命一步步求活,求不白活的女人。
    虽然谢凝云也亲口讲过那段陪侍岁月,没觉得有什么难为情,这也许是剑心纯粹的缘故。
    可婉扬每回碰见谢凝云,都绝少谈论此事,这会儿在菩提精舍前,更不想说这些,于是岔开话题,聊起了长戚大人最喜欢的东西。
    那自然是,最解忧的酒。
    整个西岭都知晓这个,尤其是在风皇山巡狩师当中,酒徒不在少数,可若真正论起酒量来,整个西岭也都知道,唯今有两个一等女武官,留下太多傲人的杯中战绩,在妖兽扎堆的行伍里,出了名千杯不醉。
    要知道在西牛贺洲,越往西,产的酒越烈。
    那些个蛮荒大妖,谁不是,将心事附酒中,洒风中?
    婉扬扬了扬眉毛,若把白酉剑意当佐酒菜,身旁这个佩剑娘们估计能买空半座宝华城酒舖,喝一场最长的酒局。
    谢凝云却调笑道:“西岭最长最亮的枪,最长最白的腿,都在你身上,你也当来。”
    菩提精舍门内,两个小弟子听得头都大了,急忙拉开门栓,探出脑袋,“善哉,二位女施主,此乃清净之地,不可饮酒。”
    婉扬笑道:“我有说在这里喝吗?”
    此刻风纱龙卷忽而摇曳几下,紧接着被一道自内而外的剑气龙卷逆向荡散。
    谢凝云按着两个小弟子脑袋,隔门缝朝里张望,旋即肃然而立,朝一位白衣遥遥抱拳。
    精舍内塔院中,白酉与悉昙尊者并肩而立,身后还跟着一位须发皆金色的老者,那老者正爽朗笑道:“真人论道归来,重见此间天地,是该你接她,还是她接你?”
    悉昙听得摸不着头脑,道:“天地相迎?还是相迎天地?你老小子何时也学我打机锋,说禅语了,白真人此番从三摩地而出,我也能心生感应,知晓这天下,将生一场大变局,……”
    “哎,哎,打住打住。”观星士老者金渐层连声说着,“这天下变局如何,乃是我的台词,你几时又学我占星记事了?”
    白酉立于二人当中,眼望天际,神色漠然,恍如隔世,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好像心神仍旧沉浸在那卷贝叶经内,直到瞧见了空中一抹流云后,才安心落意,眨了眨眼眸。
    谢凝云与婉扬顺着他的视线东望。
    长戚大人来了。
    ※
    宝华城南有高楼,其名藏风楼。
    虽然名字带风,却与风灵毫无干系,乃是千年前一位宝华富商顾文蔚的私家藏书楼,不过因为拥书万卷,在当时也享有“藏风楼书甲西洲”之称,至今历经百余代,后人无不以搜罗古籍为安身立命之本,所以如今楼内藏书远胜初建之时,里头的经史文集,话本小说,乃至巫道法谱不计其数,甚至于七千年久远前的旧版古椠,都能翻出几本。
    戚灵一回宝华城地界,感知到风纱龙卷消失,就晓得了白酉已经破关而出。
    不曾想这位真人对于三摩地中的境况,言语之中所提不多,关于此番论道,过程如何戚灵自然不得而知,不过从真人那略带落寞眼神看来,像是碰上了些许挫折,戚灵打算,找一个合适机会来问一问。
    关于绝枯岭搜寻龙族一事,戚灵告知了婉扬与谢凝云,同时也拜托金渐层占星测算。
    这位金发老者面带笑意,显而易见,应该是早早起过那一卦了。
    然而戚灵却不急于知晓答案,先是问清了城中最大书楼的位置,随后就带着众人辞别精舍内的悉昙尊者,直奔藏风楼而去。
    如今这一代顾氏后人,家主名为顾英,也与金渐层相熟,不过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岁,活了百年光阴,也被不少西岭贵胄告求过要登楼览书,可还从未见过金渐层如此郑重其事,领着一个少女前来的,起初还当是这位观星士添了个宝贝孙女,不过看那少女身后的扈从,顾英顿时傻了眼,那不是出身宝华城的西岭第一女武官?另外的背剑女子,怎么跟城内首席铸剑师谢平尘生得如此相似?
    顾英站在庭院中,一手拄拐,一手行了半个合十礼,颤颤巍巍替戚灵打开藏风楼入口门锁后,刚想张口设宴,却被老友金渐层一把握住手腕,“老伙计,藏风,藏风楼,这个风字,今日有了灵气了!这就够瞧了,那些虚的,没用。”
    顾英半张着牙齿落光的嘴,笑着点了点头,在戚灵温柔目光中,也佝偻着身子,朝着在场众人作礼告辞。
    在场之人不多,清微剑气第一人白酉。
    西岭第一女武官婉扬。
    西岭剑器女主谢凝云。
    风皇山四大巡狩师之首寒烟。
    均对这位书楼主人顾英报以微笑,唯独有个扎马尾辫的人族少女,眼神惶恐缩在寒烟后头,牢牢盯着裙角,不敢将视线落在别处。
    戚灵推开藏书楼门,微微侧身,轻声唤道:“乌月,你随我来。”
    独独带着少女乌月走入楼中,一连三日,闭门谢客。
    婉扬与谢凝云,只好每日带着部下巡视城池内外,两人都有些纳闷,长戚大人如何不爱酒反倒爱读书?
    连白酉也不明白这位心思跳脱的风皇大人又有什么新主意,就在庭院中一处凉亭静坐冥思。
    中间金渐层来了几趟,被寒烟拉住,悄声询问这位宝华观星名士又算出了什么大事。
    金渐层笑了笑,说道:“哎,还不是寻找在世龙族的事?那南瞻部洲有高人遮蔽天机,老夫抽丝剥茧以难以辨别真实状况,不过倒也梳理出了两条脉路,不妨先对你说,等见到大人后,也好转告一二。这两条脉络,一条叫降世无伤,一条叫尸山万里。不知道长戚大人会作何选择?”
    寒烟努嘴道:“降世无伤,尸山万里?什么意思呢?”
    金渐层缓缓解释说,所谓降世无伤,指的是长戚大人降世后,自始至终没有杀害一个生灵,放眼四大部洲,也是如此。
    至于尸山万里,便是字面的意思了,尸山血海堆积满地,此条脉络占尽先机,也藏尽杀机。不过从长戚大人最近怀柔冲和的行事风格来看,后者,她断断不会选择这条道路。
    寒烟轻嗯一声,“老人家你算的很准!后头呢?大人会怎样?”
    金渐层挠了挠头,竟抓掉一绺金发,他哑然一笑,“才疏学浅,太远的事,看不见!主要是,身子骨也不中用咯。”
    对于参详天机一道,白酉并不陌生,甚至是清微玄都的知客童子都能背上几句《连山》《归藏》,这两本是远古真人传下的占卜秘法,将万物化作符象,记录在书页里,供后世弟子于书内书外参详,若说寻找失物,分曹射覆,那的确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可一旦涉及一洲气运,或是关系到万千黎民生死,天地间的符象便往往会被高人隐匿,甚至篡改,此时再按书中所学去占卜,无异于按图索骥,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戚灵在清微玄都夜宵书局时,也曾翻到过此类书册,不过当时就觉得,若有奇人异士能将真相藏于芥子,再裹以百尺丝绸,覆于碗下,盖上巨钟,层层套叠,又有谁还能轻易窥探到最底层呢。
    这会儿呆在藏书楼中,戚灵又仔细检索着那一排排卷帙书架,仅是书楼一层,就仿佛一座浩如烟海的小天地。
    乌月提鼻子嗅了嗅书楼中的陈腐气息,见戚灵也不着急,就是随意在取书观看,唯一与众不同之处,就是这位大人背负双手,那些书卷就自行在左右展开,连翻页都是清风左右。
    乌月壮着胆子问:“大人,要找什么书?我……想来帮忙。”
    戚灵闻声揉了揉脸颊,“没有要刻意找的,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万年以来的巫术门类,衍生术法,或者志怪轶事,山川地理。”
    乌月怯生生道:“那,我能看看这里的书么?”
    戚灵点头道:“当然,读书也是有法门的,有些书繁而不乱,有些则简而有神,那么对应的,你得学会越读越薄,或是越读越厚。”
    乌月咽了口吐沫,惊道:“书,读着读着还会变呐?”
    戚灵笑道:“不是书变,是心中所学的道理在变。就像是你去敲一座大钟,用劲小了,钟鸣声小,用劲大了,钟鸣声大。”
    乌月格外认真的点了点,双手互相勾着,“多谢长戚大人领路教我读书,我想问一问,这里书那么多,哪些道理要仔细读,哪些却读着只会害人呢。”
    戚灵忽而停住翻书风,扭转身子正色回道:“问得好。从前我在南瞻部洲,玉堂城内有许多名士,他们写过许多书,可是我翻阅之后,发觉他们所写,不外乎四件事,感怀清微,妓唱新词,寄情翰墨,宴客饮食。简而言之,修道,佳人,诗酒,贪吃。一切初心,无不以追逐世间极乐为本。而同样是南瞻部洲,也曾有位读书人,一生清贫,到死连口棺材都买不起,就是这位读书人写的书,我却读出了四句话。”
    “哪四句?”
    “天地之心,万民之命,列圣遗风,万世太平。”
    戚灵深吸了口气,等了片刻才继续说,“乌月,你觉得这个读书人,他的本心,与那些玉堂名士有何不同呢?”
    乌月有些迟愣,长这么大很少会觉得有什么道理,至今还想不明白,可这会儿却茫然无措摇了摇头。
    所以她面对戚灵,眼神显得更加卑微,压根不敢说出心底的话来。
    “无妨,书,要一本本读,路要一步步走。”戚灵接续翻起书来,“耐心些,总之不要怕走错路。”
    乌月突然间咬紧嘴唇,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嗓音略微稚嫩说道:“愿长戚大人教我。”
    这回少女的话中,用了一个“愿”字,不再是她沾沾自喜的“想”字,戚灵微微松了口气,替这少女,也替自己。
    戚灵反问道:“要与我学些什么呢?书中的道理,我也一知半解,没资格教你呢。”
    乌月抬眼,眉目澄澈,“我愿求长戚大人指点风咒!”
    戚灵泯然一笑,“哈哈,学了风咒,从此无心读书卷,任他书卷满风楼。我是真不该答应你,可是,也真想答应你。”
    书楼内,那缕翻书风悄无声息分出一支末梢。
    两个少女,就这样心照不宣,多了一份镜花水月般的桃李之情。
    一边是翻阅浩繁书简的戚灵,默然盯着书卷,时不时分神瞥几眼乌月。
    一边是鬼鬼祟祟躲在书架后偷偷感知风灵的乌月,少女修行的第一课,就叫作“捕风”。
    捕风捉影的捕风。
    那缕翻书风游曳在书楼的每个犄角旮旯,好似一条无影游鱼,勾挠着乌月的心心念念,偏偏乌月有所觉察,凑近了伸手去抓,翻书风立马被拦腰斩断,却在远处再次合拢。
    结果少女捕了一整天也一无所获,有些累了,倚着书卷呆坐,那缕翻书风却窜到她肩头,撩拨鬓角。
    以心神感知风灵,极其纯粹的风灵,何其难也。
    少女手托腮帮,瞧着这缕古灵精怪的风翻动身边一卷古籍,书名《正蒙》,甚至翻动书页,停在一处文字间。
    “风灵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
    乌月情不自禁读了起来,双眼放光,慢慢抬手扑了过去,反而啪嗒一声砸落书籍,又是一场空。
    一日如此,一连三日,日日如此。
    若不是寒烟送了几次饭菜,少女早就累的瘫软在地。
    不过戚灵却不饮不食,将千本古籍一一览尽,对整座西牛贺洲从古到今,从内到外,增添了许多新的认识,至于那光阴长河溯回之法,倒并未见到只字片语的记载,反而翻到一本似曾相识的古书,《定虚空残卷(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