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3章:阴差阳错
作者:碧海思云   鼎定南北朝最新章节     
    肆州位于“忻定盆地”之内,基本上管辖了后世的忻州全境。肆州州治肆州城即是新兴城,而新兴郡郡治、新兴县县治也同在城中。北魏肃宗熙平二年(517年),朝廷令地方官府大兴土,在城池旧基上重新筑城;新建的肆州城城周二十里二十步、墙高二丈六尺、护城河池深一丈七尺,使之成为一座名符其实、易守难攻的坚城固堡。
    只不过包括肆州城在内的新兴郡虽然是肆州的核心地带,但是战略地位和重要性远不如西北方的秀容郡平寇城、肆卢城、秀容城。秀容郡那几座城池自南向北、分别建在南下北上的官道一旁,比起包括肆州城在内的新兴郡线更加平坦笔直、便捷省时,这也是尔朱英娥秀容郡北上原因所在。
    但是卫铉和贺拔允等人定下的策略是直取肆州城,走的自然“新兴郡道”了。翌日安排和收拾完一切后,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宁武,直往东南方的新兴郡奔去。
    行军方式根据战情的不同、战况的急缓分为好几种,如果用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正常行军、急行军、加急行军。
    正常行军就是备齐物资辎重,再用寻常的速度赶路,一切以稳妥为主。急行军意味战事紧急,需要自带食物和轻便物资急行赶路,笨重等物则弃之一旁,以减轻军队的负担。最后的加急行军甚至连食物都不用带;将士们只要带上战争所必须的武器装备、闷头前行即可;而这种行军方式也只有战况紧急万分的时候才会采用。
    主帅在采用急行军或者加急行军之时,都会事先派人通知行军线路上的地方官府,令当地官员从粮仓领出粮食,然后在指定地点做好膳食,以便大军可以立刻食用。而这种军政配合的模式,既能把行军速度提升到极致,也可以让士兵有一定的时间休息。
    这次选择行军方式就是急行军,而回防秀容郡的尔朱袭和孙腾接到贺拔允行军指令之后,不敢有丝毫怠慢,并且由尔朱袭和郡丞费穆亲率秀容主力和民间青壮给大军送去大量补给物资;粮食、马料、箭矢、弓弦、药材、器械等物应有尽有。
    贺拔允亲自率领精兵为前军,每到一处都是停驻扎营、刺探敌情。此法十分呆板繁琐、劳心费力,但是骤临情况不明、立足未稳的地方,主将理应让己方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图其他,否则的话,容易为敌所袭。虽说尉彝开战的可能微乎其微,然而作为一军之首,该有的谨慎和良好习惯必须有。
    对此,身为后军的卫铉不但实学实用,还把听到看到的,尽皆记在本本上,以便日后拿来学习、吸收、强化、变化。
    卫铉如今率领的兵力,除了从桑干城带来的三千余众以外,还有一万四千名俘虏。
    这些俘虏的年纪处于十五岁以上、四十五岁以下的范围,全部是贺拔允筛选过一遍的人;如果各军需要补充的话,第一时间就抽走,这也为卫铉省去了初步筛选的那一道程序。
    此军的中低层军官虽然还是原先那些人,但是他们的存在,不仅让普通士兵感到安心、变得井然有序,而且避免了哗变的发生、逃兵的出现。
    大军一路无战事,不日来到肆州城北。而肆州刺史尉彝不出之前所料,他虽然放信使队伍入城,可是“凯旋大军”抵达外之时,却又一次紧闭四门、升起吊桥,城头上更是戒备森严。
    一番交涉无果,贺拔允率军后退三里,择地扎营。
    扎营不但是件苦力活,而且营盘内外还充满了军事技巧、战术战法,诸如瞭望、防御、防火、防夜袭等事都要考虑周全;另外还要保证大营受到忽然袭击之时,各级主将可以做到指挥方便、调兵方便……
    如此之多的要求,也让扎营的繁重和繁琐增加无数倍,三万多名士兵从午后忙到昏黄,才将这种大营建好。
    好在这种面面俱到的坚固大营只是出现在两军交战、两军对峙之时。若是行军途中次次这般扎营,只怕前方战事都结束了,自己还在途中气喘吁吁、挥汗如雨的扎营。
    整座大营呈直指肆州城的“v”字形,精兵的营地位于前方,主将是秀容郡丞费穆;贺拔允为首的中军在中部,其后便是卫铉为首的后营了。
    后营又分左右两营,叱列平和念贤各领一支俘虏兵坐镇;卫铉带领的三千余名选好的士兵构成后营的中军,由于中军位于两营侧前方,所以三营又组成一个“v”形。
    中军除了卫铉,还有尔朱袭率领的两千精骑。而尔朱英娥也带她那一幢精兵来了;如果打将起来,尔朱英娥肯定不用上战场,但是卫铉别出心裁的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那就是逮住尉彝之后,由她和对方拜把子。
    尔朱荣曾经为了缓和两者关系,为了能够借到包括尉氏在内的鲜卑八大姓氏的威势,连尉彝的晩辈都愿意当,可是尉彝出身高贵、自命清高,他不仅拒绝了尔朱荣,而且沾沾自喜的宣扬自己折辱尔朱荣之事,以示自己很了不起。弄得尔朱荣十分难堪。
    既然尉彝不愿当尔朱荣的长辈,而且杀又杀不得,那就让他当晚辈好了。
    至于让尉彝放下高傲、“心甘情愿”结拜的法子,肯定有很多。只要他和尔朱英娥在香案前各持一份金兰薄,当着无数人的面诵读“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xiu)如兰……”就算他以后拼命否认都难、就算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尔朱荣照样能够以此为由,借到“势”。
    他要是娶了尔朱英娥,也能借到势。
    而卫铉这个设想,得到贺拔允和尔朱袭、费穆等人一致赞同,尔朱英娥更是兴致盎然,并且还精心准备了精致的金兰薄。
    两人用过简单的晚饭,让小酒窝等侍婢撤下食具,尔朱英娥跪坐在卫铉对面,然后取出一份稿子交给卫铉,脆生生的问道:“卫郎,你看这回是否妥贴。”
    她写了好多草稿,但是都有类似于“同甘甜共患难、守望相助”的誓词和意思,如果用到惺惺相惜、志同道合的结拜双方身上,自然没有问题,可尔朱英娥和尉彝都不是那种人,用了肯定不恰当,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卫铉否定了。
    这一回的誓词倒是没有了“同甘甜共患难、守望相助”意思,但这傻丫头却增加了类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内容。
    见状,卫铉脸都黑了,气得他伸出一根手指顶着尔朱英娥脑门,用力往后一推。
    “扑”的一声轻响,一时不慎的尔朱英娥被推了个背朝黄土面朝天。
    尔朱英娥身穿便于骑马的常服、下着“灯笼裤”,此时的坐姿是拽着裤子往上的跪姿,而她又没有内k可穿;这么对折着往后一倒,胯部自然而然的往上抬起,双腿中间立时被裤“档”勒出一个美好画面。
    他们两人相对跪坐,中离一臂之遥,尔朱英娥以美妙画卷往后折,瞬间就将一只中有细痕的桃子送卫铉眼前。
    卫铉眼疾手快,本能的弯腰用一手穿过腰间空隙,将尔朱英娥抄起,然而他的嘴巴却因为距离和高度、角度的缘故,精准的吃起桃来。
    尔朱袭正好入帐汇报军情,一眼就把惹人人无限遐想的画面看個正着。
    局中的尔朱英娥猝不及防、惊慌失措,连一丝异样想法、一丝异样感觉都没有;卫铉捞人心切、思想干净,同样不做他想。当尔朱英娥在卫铉帮助下坐正,两人像没事人一般的重新相对跪坐。
    可是作为局外人的尔朱袭却没有这么想。他本能的认为这双璧人是因为自己的闯入才迅速分开,再加上堂侄女因为紧张、气息而涨得通红的脸,他还以为卫铉吃了很久的桃呢。
    如此这般一想,身为长辈但却只有十五岁的尔朱袭大为沮丧,他忽然觉得自己落伍了,远不如年轻人会玩儿。而俩人那种若无其事的“演技”,更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而尔朱英娥和卫铉因为响动看来的眼神,也让他以为是恼火、责怪。
    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讪讪然的说道:“抱歉,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卫铉将尔朱英娥的草稿递给了他,说道:“将军且看看,这内容有何不妥之处。”
    尔朱袭先入为主,在惯性的思维作用下,以为卫铉是转移视听,他草草的看了一眼,说道:“无不妥,怎么了?”
    卫铉听得暗自摇头,尔朱家除了尔朱荣、尔朱天光以外,全他nd的铁憨憨;他未来的老婆更是铁中铁。
    迎着尔朱英娥凶悍的等自己解释的小模样,卫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尉彝那条老东西享尽荣华富贵,离寿终正寝也只有一步之遥,当你祖父都嫌老;你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还有无数美好日子,可你竟然要和一个将死老人‘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值得吗你?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
    前世的卫铉根本就不信这一套,可他都穿越到北魏了,如果还像前世那般信奉无/神论,那他明显不是正常人了。所以当他看到未婚妻犯下这种蠢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好想把她拎起来打一顿。
    比起卫铉,土生土长的北魏人更加迷信。
    他们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对传说中的存在和难以解释的自然现象充满敬畏,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发誓;一旦发了誓,那便尽力遵守,尔朱英娥和尔朱袭自然也不例外。
    身为局中人的尔朱英娥刚才腰都快断了,正一脸气鼓鼓的,心中更是抱着解释不对就咬人的念头,如今她听了卫铉的话,强撑起来“怒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后怕、庆幸、感激、激动等情绪揉而成的杂复神色。
    卫铉知道她怕了,哼了一声道:“知道错了?知道怕了?”
    尔朱英娥猛点头。
    她都没有成亲,当然不愿和一个将死老头同年同月同日死。
    卫铉看了尔朱英娥一眼,完全没有将她忐忑的表情放在眼里,淡淡的说出了令她心如死灰的话:“重写。”
    尔朱英娥听得一脸绝望,生无可恋的央求道:“卫郎、卫将军、卫大爷,我一路写了五十八次,次次都有这样那样的错误;你明知我写不好,能不能代我写一写?”
    卫铉满眼笑意看着她,轻描淡写说道:“多写写,你就进步了。”
    尔朱英娥心知求不了,只好卖惨:“你按着汉家标准要求,可是我是连书都没有读过几本胡女,实在是写不来啊。”
    “没问题。”卫铉眼瞅着尔朱英娥脸上的狂喜神色,来了一个转折:“如果伱想当一个一辈子受人瞧不起的胡女,如果你希望自家子女被别人指着脑门说‘你阿娘没文化、不识书’,我可以帮你写,以后的所有文章也可以帮你写。”
    尔朱英娥听到这话,登时就不乐意了。她也知道卫铉抱有激将之意。可是名门世家、达官贵人、王公大臣择友之时,非常看重对方的家世、对方的长辈。如果某个名门子弟文采斐然、才华横溢,可他父母和祖父母却是没有文化、没有涵养、没有教养的人,其他名门子弟都不愿和他交心。要是上升到择配和结亲,名门世家对另一方长辈的“审核”和要求那就更高了。
    若她不思进取、不愿学习,她的子孙后代想要找个门当户对的配偶都难;至于低于自身的低等门户,她自己也瞧不上啊!
    为子孙后代计,她必须用“头悬梁锥刺股”的决心和意志来学习、来进步。否则的话,她尔朱英娥就是卫家千古罪人。
    念及于此,尔朱英娥心态变了,危机感一时就涌上心来;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大声向卫铉说道:“我自己写,才不要你帮。我连大雕的眼睛都射中,我就不信我学不好汉家文化,我就不信我写不出令人惊艳的诗词文章。”
    尔朱英娥也是一个得天所钟的人,无论学武艺、骑术、箭术也好,还是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算术也罢,她的一年之功可抵他人数年之力。但是因为她性子跳脱、没有再学下去的兴致和耐心。以至于除了箭术以外,她样样都会、样样止步于“会”的阶段。
    她相信自己只要静下心来认真学、认真琢磨,很快就能学到各种知识、各种技艺的精髓。
    这个时候,卫铉自然不会刺激,而是端正态度、认真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