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知道漠视不管才是在正常不过的，起怜悯心是怪异的。那又何必做个另类？只会怜悯别人不会怜悯自己。你想认天道做先生也就罢了，怎么还想复刻医祖那些思想言行？”乌合居士站在着意庭外，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漠的问着凌微尘。
    “世上有形形色色各种人，徒儿对其他人来说是另类，其他人对徒儿来说也是。各有所坚持罢了。”凌微尘叹息一声，他对乌合居士硬气不起来，故而最后一句只是倔强的用一句各有坚持来结尾。
    他心有执着，这一点乌合居士知道。但乌合居士帮不了他。就像他的眼睛，他找了很多办法，却最终认命等待生灭雷劫到来：哪怕在这之前，他要做一回天道傀儡，他也没有后悔，也无需后悔。
    “我劝不得你，但我只希望你在惦念他人的时候，别忘了自己。医祖是没有爱他的人，所以他替他的老师爱了对方所爱的一切，独独忘了自己……可我不论是不是你师父，都希望你在乎自己一些。”乌合居士柔和了神色，轻缓的说着。半晌还是没忍住，转身拉起凌微尘的手，极轻的说道：“进家吧。”
    凌微尘笑了一下，握紧了乌合居士的手，对方手心的暖意似乎能暖到他心底。这就是他师父啊……
    身后风过竹林，清音起，沙沙声不绝。
    “歇一会儿吧”凌微尘路过玉白琼身边的时候说道。对方舞的基础剑法已经有了些诚之剑意的形胚。
    玉白琼乍然惊醒，顿住身形，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凌微尘的意思是他现在不必练基础剑法，对方让他歇一会儿，是准备教他新东西。
    “你准备教他什么”乌合居士在小桌前坐下，凌微尘给乌合居士泡了一杯茶，捧到乌合居士身前，但神识却是有意无意落在乌合居士右肩上，他没轻易开口，所以玉白琼来前，就看凌微尘把茶捧到乌合居士身前，但乌合居士却没有接。
    “为师说不碍事了，你莫非还要为师到房间退衣让你检查一下？”乌合居士那双眸子静静的落在凌微尘捧茶杯的手上。
    “本就是我的错，师父先前身体都没好全，又受了那尺子……徒儿，徒儿放心不了。”凌微尘无奈，他的神识只是轻轻落在对方身上，没敢去用神识去看乌合居士衣下右肩处。
    玉白琼静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听着乌合居士跟凌微尘的对话，他发现他又看到了凌微尘的另一面。
    “唉，一会儿你来为师房间。”乌合居士叹息一声，先退了一步，凌微尘闻言果然又温柔的笑了起来。
    他接过凌微尘递到他面前的茶水，端起送到唇边抿了一口，就听到凌微尘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教的，九象剑法，取的就是天地之象，九为极数。等他堪透天意，这九象剑法，也就不会使的那么复杂。”
    “所以你是直接把自己的感悟都传给白琼小友么？”乌合饮了一口茶水，将茶水放在身前桌上。
    “我悟的又不是他悟的，他要靠自己才是。”凌微尘从芥子里取了一把棱形小玩意儿，随手一抛，将那套小玩意儿激活，然后一挥袖送去庭院当中。“这些是我以前练步法和身形的小玩意儿，找造物阁的帮忙炼制的。”
    “散星螺旋子，一般是有规律的，你这把估计很不一样。”乌合居士的眼看到那把螺旋子行迹中偶有金光，玉白琼这之后的怕是有的苦吃。
    “他们的每时每刻的力度也很难以琢磨，徒儿自己玩的时候，还借极北之地利布了风阵。”凌微尘没说他当时在荒垠雪原练的时候，一共开了一万颗散星螺旋子，在加上风阵，他每次练完离力竭就差那么一点。
    对于玉白琼，他却不会像对待自己那样，狠厉的去训练。毕竟他对自己一向心狠极了，不然他也不会短短六百年剑道双绝。
    “白琼会下棋吗？”乌合居士抬眼望了一下进屋一直安静的人，淡漠的问。
    “会一些。”玉白琼有些谨慎的回答。
    “还真呢？”乌合居士问完玉白琼，又问凌微尘。
    “徒儿没有碰过棋。”凌微尘笑着回乌合居士。
    “不会么？那让白琼小友教你吧。”乌合居士说完就不在理会他们，自个儿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那就麻烦白琼了。”凌微尘走到棋台边坐下，对着玉白琼温柔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谈不上教，道尊这般聪慧的人，有心自学也是能会的。”玉白琼没想到他话说早了。
    他教了对方大半天，看着对方在棋盘上下的成绩，有种扶额的冲动，凌微尘则是一脸歉意的低着头。
    “没事，我们再来，输赢不是最重要的。道尊很聪慧，明显都是会了的。”玉白琼虽然这么说，但自己都有点不敢确定了。
    凌微尘闻言，没做声。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玉白琼说的话，都是鼓励话。
    玉白琼看着棋盘上他们的局面，又一步步的正推逆推，依旧没想明白，明明凌微尘明明听懂了，也下的不错……应当是下的还可以的，但为什么一眨眼就输了。
    更别说他跟凌微尘下棋始，他是一次眼都没眨。
    “听闻十日后，易行阁有场盛大的拍卖会，有皇只纸卖。”乌合居士看着手中的古籍，对于棋台边发生的事并没有在意，凌微尘反正是下不赢任何人的，就凭对方每次下棋，天意隐隐在左右着，所以即使凌微尘学会下棋又能如何？
    “师父若需要，问道天可以直接供货。皇只纸倒是不难做，只是批量的话有些麻烦而已。”凌微尘听到乌合居士的话，温柔回复。
    “为师自己会制作，不过皇只纸已是最基本的需求了。诰天裱的纸，为师不能保证自己能一次成功。拍卖阁里起码有三到五张的样子。”乌合居士解释了一下，如今他的境界普通的符纸，娟帛，玉简都用不上。他也只能破费去拍卖阁看看。
    “诰天裱的裱纸，问道天整不出来。徒儿的问道天以前试过了，太繁琐精细了，到底是谁想的那么折磨人的法子？”凌微尘跟玉白琼下棋次次输都没有怀疑人生，偏偏因为命修所需的一张裱纸，而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你这是实验过多少次？”乌合居士轻笑问了一句。
    凌微尘轻叹回道：“不下百来次，偏偏没有一次成功。”
    “你又不需要写裱文和绘命符，整这些做什么？”乌合居士抬头看着他有些好奇的问。
    “以前有过一段时间痴迷画符来着，事实证明我很喜欢的东西，我不一定就能很快上手。”凌微尘声音有些低落。
    “画符失败了？”乌合居士轻笑追问。
    “应该是失败了，每一次画符，都会被烧手，不论是用墨还是血，或是其他的颜料。”凌微尘每次回忆起这个，心有余悸。他不自觉的摸了摸手指尖，似乎还能感觉到那种被天火燃烧手指的痛感。
    “不能画就不画，你需要什么，与为师说。不愿麻烦为师，也可以去问问盟里的符修。符阁有位名叫路明远的先生，画符很是厉害。”乌合居士口中的路明远，是修真界当之无愧的画符宗师。
    “徒儿不能画，可没说那些傀儡不能画。只是徒儿到底非常想成功的画一次符，可偏偏画不了。”凌微尘说完就更难过了，只是脸上并没有表露，依旧笑意浅浅，语气轻柔。
    “那是你的愿望么？”乌合居士合上了书，神情认真问道。
    “不算，那只是徒儿的执念罢了，能可有可无。徒儿只有一愿，上次已经说了。”凌微尘一边说着一边挑着棋盘里的棋子分装回棋盒中。
    玉白琼作为小辈，没敢轻易插嘴他们的话，即使他听着乌合居士和凌微尘的话，心里有些想法和疑问，但也只能按在心中暂时不表。
    “为师累了，你们自便。”乌合居士听着凌微尘的话，心里一堵。
    这孩子……
    凌微尘上次说的话，他又没忘。
    对方说：徒儿只有一愿，师父安好就好。其他人的死活……徒儿从未惦念过。
    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乌合居士气得不行。可现在凌微尘只是提了一提，就让他有些心里不是滋味。心态变了啊……
    凌微尘还记得乌合居士准许自己去对方房间，为其检查伤处。所以，当他收完棋子，叮嘱玉白琼在休息半个时辰，就去外面开始训练。自己则是朝着乌合居士的房间而去，脚步都放的轻缓极了。
    乌合居士的房间，跟他那边的房间布置的差不多。或许说是乌合居士照着自己房间的样式为他布置好了房间。
    乌合居士退了外衣坐在床边继续看书，感到他进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把手中的书合上，放到枕边，起身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凌微尘低着头，等乌合居士吩咐，这才上前。对方右肩上有很大一块暗红的印记。区别于其他处玉白色的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