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燃和殷临师侄俩走后，坐在酒楼大堂的修士们大多安静下来。
他们回想乔燃刚才说的那番话，心中明白她是在鼓励大家不要灰心，同时告诫某些人做个善良的人。
人群中那几个附和男修说乔燃不是的修士，此时低垂着头，掩盖住眼底的愧疚。
其中一人看向大堂中已经痴傻的男修，突然觉得乔燃对他们还是留情了。对他们只是告诫，没有出手惩罚。
这名修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抿了杯子里的酒。
善恶一念，那就选择善吧。
他希望自己的结局能活得更久一些，他想看看乔燃这样的女子日后会走出什么样的路。
*
乔燃和殷临用传音术沟通好，施展如形幻影离开了客栈。
此时，两人已经在飞舟上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天灵与沅海的边界，浚溪城。
殷临站在船沿目视前方，突然说：“师叔，为何您没有惩罚另外几个人？他们方才的话语对您多有不敬。”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乔燃笑了笑，
“人活在世间，会听到万种声音。这些声音中，有好也有坏。我不可能把每一个说我坏的修士都杀干杀尽。”
“那几个人的根还没坏。还有挽救的可能。我想给他们多一次选择的机会。若他们选择向恶，自有天地因果让他们走向命定的结局。”
“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至善之人。”
“一些本性善良的人遇到一些挫折也会偶尔想过要不做个恶人，能更快得到想要的一切。”
“遇到不平之事也会想过不顾一切将所有人都杀了，甚至让这个世界毁灭。”
“恶念随时都会在各个角落出现，让他们选择怎么去做。”
“所以我觉得人性是复杂的，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让他们彻底定性。”
殷临看向师叔，问道：“当初您没有将天行宗彻底灭宗，是为何？按照天灵人的作风，天行宗必是全宗覆灭的结局。”
乔燃看向他，说：“若你不是殷临，你只是天行宗某个努力修炼的甲乙丙丁，可能就要突破下一个境界，却突然因为掌门、长老的过错，就要被杀死。你会不会觉得冤屈？”
“若我不是乔燃，我也只是天行宗的某个小人物，啥事没干就被杀了。我死了都会大骂乔燃一百次，你这么厉害你去杀尽世间坏人啊，杀我个小角色做什么。”
殷临听到这噗嗤一笑，“换个角度思考，确实有道理。”
“但。”殷临顿了顿，说：“我就是殷临，您也是乔燃。没有您说的如果。”
乔燃转过头，目视前方无际的天空，淡淡道：“正因我是乔燃，我便不能因为自身力量，而随意斩杀他人，随意决定他人命运。”
“我本不好杀戮，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我所说的这些话，也只是我的个人观点。这种观点是对是错，我也不知。”
“我也是第一次为人，经历过的事，做过的某些决定，在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我也不可知。”
“我现在能做的便是无愧于心，无愧于自己。”
殷临若有所思，未再说话。
*
一个时辰后，飞舟在浚溪城外降落，乔燃和殷临跃下飞舟。
浚溪城设有通往沅海大陆的传送阵，为了城内安全，浚溪城设有飞舟禁制。
乔燃和殷临选择步行进城。
浚溪城是座大城，有许多条道路通往城门。路上，乔燃看见不少人进城。
不知是不是浚溪城位于沅海边界的原因，整座城池的修建风格都与天灵内陆其他城池不同。
远远望去，殷临见了浚溪城的城门，打趣道：“差点以为我们已经到沅海了。”
城门上，“俊溪城”三个字的字体是沅海大陆近千年惯用的风格。城门的布局和模样是沅海那些城池通用的构造。
殷临一千年前偷溜出后山，去沅海大陆几个城里玩过。眼前这座浚溪城跟沅海的城池极为相似。
他明明记得，记忆中的浚溪城不长这样啊。
“走吧。进城。”
两人向城门走去，走近了看见城门口许多修士在排队。
殷临走到队伍最后，向前面一位修士问道：“为何进城需要排队啊？”
前面的修士回头对殷临说：“进城要收入城费啊，大家在排队交灵石啊。老头，你是新来的吧？”
殷临惊讶道：“进城还需要交灵石？”
“是啊。浚溪城入城就是要收灵石的。我从小跟我爹娘进城就要交灵石。”修士答。
“请问入城需要多少灵石？”殷临问道。
“十块下品灵石。”
殷临：“多谢告知。”
“客气。”
殷临对乔燃说：“千年前，我来浚溪城时，这里可从未收过费。城门也不是现在这样。”
乔燃道：“先进城。”
两人跟着进城队伍，一共交了二十块灵石，入了城。
浚溪城不愧是边界大城，城内人声鼎沸。
街边屋宇星罗棋布，各色各样的茶楼、酒馆、作坊、当铺、庙宇等等位于其中。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支着小摊的商贩。
人流沿着街道往远处延伸，竟一时看不到边。
过路人群中，有悠闲惬意的修士，有行色匆匆的赶路货郎，也有漫步街头的公子小姐......
殷临望着眼前这一幕，惊叹道：“这城内倒是比千年前繁华不少。难怪出十块下品灵石也要进城。”
“确实繁华。”乔燃说，“走吧。我们去传送阵。”
传送阵的位置位于浚溪城的北边，而眼前繁华的街头位于浚溪城南边。
南北两处被一条由城外贯入的小河分隔开。河面波光粼粼，不少灵鸟在河面低空飞行，偶尔用长嘴扎进水里叼出一条小鱼。
赤头鹤看见灵鸟，激动道：“好多同类！我想去找它们玩会。”
乔燃笑道：“去吧。”
赤头鹤扑打着翅膀飞了过去，跟灵鸟们打招呼：“大家好呀。”
许是太过兴奋，忘记切换语言的赤头鹤蹦出了人话。
“你们是什么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