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全程无话。
“怎么，撞了我内疚到不想说话？”
副驾上的朱红绛故意调侃我，她肯定知道我沉默的原因。
见我还是不理她，朱红绛哈哈大笑，前仰后摇。
“你笑什么？”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开车。
“你这副样子，像极了小孩子听说家里大人吃亏，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模样。”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回怼她。
“不然能怎么办”朱红绛手一摊：“陈芳芳冒着被二长老和曼巴发现的风险，私下与孙强合作，她自然想要得到更多。”
我眼角余光打量，她在副驾车兜里掏个不停。
“这是新车，里面什么都没有。”我提醒她。
她不理会我，继续说道：“你不用打东来集团的主意，这又不是我朱红绛一个人的集团，背后的股东多着呢，八个点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想要再降，绝无可能。”
“再说了。”
朱红绛翻了好一会，竟真从里面取出了一支口红，应该是我载她去医院的路上她放的。
“只要蔡京倒台，等孙强重新主持大局，别说这一个点，就是十个点他后面也能慢慢拿回来。
你一个小跟班，瞎操什么心。”
朱红绛的判断是对的，只要能达到强哥的目的，即便一分不拿，也是赚的。
“可是，洗钱即便是手续费上升到十个点，南方商会似乎也只是明面上亏了些，这对蔡京的影响并不大吧。”
其实这才是我一直想问的，按我的想法，要搞蔡京，这笔钱最后一定要出问题，且责任一定要落到蔡京的肩膀上才行。
“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朱红绛满意点头。
“你了解过洗钱的操作么？”她又问。
我摇摇头。
“简单来说，在赌博非法的东方，通过赌博所赚到的钱都是黑钱，但我们只要给这些黑钱倒腾几手正规的交易，让它的途径合理，这些钱就成合法收入了。”
朱红绛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她这样概括出来，我哪里能弄得清楚。
“详细说说？”我看向她。
她轻轻一笑，从我口袋掏走我的香烟，自己点上吸了一口。
“打个比方，你去地下赌场赢了五百万，这五百万是现金的形式。那么，在你提着赢来的钱走出赌场后，你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将这五百万消费掉，换成如房子、车子、贵金属等实物；第二种，你想将这五百万暂时存起来，以备后需。
但这两种方式无论哪一种，在你进行大额交易时，你都会被监管部门盯上，他们会去查证你这笔钱的来源。如果查出来是合法的，那你当然没事。
但如果查不出来源，那就是非法收入，就是黑钱，你就会被调查。
所以你要想将这钱变成合法，那你可以把这五百万给一个持有大额财富的人，卖给他一个五百万的字画，这钱再到你手上，它就合法了。”
“这个我明白。”我点头同意，转口又问：“不过，赌场要洗的金额可是六千亿，这巨额资金总不可能是现金吧。
另外，如果要通过交易，那所需要的东西也不少。”
“肯定不会是现金。”
朱红绛认真给我讲解：“西南区域的地下赌场，它里面的钱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金额较小的，只通过跑分就可以洗白，这种方式也正好应付那些小打小闹，赢钱就走的人。
但对于大笔的赌资，或者是赌场的抽成及庄家赢钱，这些都是在境外进行的，只会在达到一定金额后，才会由境外转移到境内。
所以需要我们洗白的这些钱，要考虑的不是怎么出去的问题，而是怎么入境，合法入境。”
“我们常用的手段是跨国投资、古玩拍卖、金融市场交易等，正常来说，这些手段也都足够。
但这次不同，南方商会的金额太大，想要通过这些手段去消化掉如此巨量的资金，并且逃过监查，这是很难的。”
“所以这也就回答了你刚才的话，之所以成立万通物流，是因为洗钱项目重新启动后，要把内陆的那些不值钱的东西运输出去，让它价值千金，由境外掏钱买下。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的一种途径，我们还有其他的如投资和金融交易等，多种方法齐头并进，金额虽大，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如此么。”我喃喃点头，原来万通物流的主要作用是这，难怪南方商会如此看重它。
“那你觉得在这些操作步骤中，哪个环节最容易出问题？”朱红绛趁机问我。
最容易出问题的环节？
我略加思索：“境外的线下交易肯定是最安全的，想要追溯太难。硬要说风险，可能境外投资和金融市场交易风险更高。”
“没错。”
朱红绛点头：“这些年内陆对于洗钱的监管愈发严格，加之科技力量的不断进步，只要是在线上的交易，不管做得有多隐蔽，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所以强哥想通过这些线上渠道搞垮蔡京？”我恍然大悟。
朱红绛耸耸肩，没有正面回答，转而引开了话题。
“先回去吃饭吧，饿死了。”
本来我还在思索洗钱的各种门道，她一说吃饭，我立刻也有了感觉，肚子恰逢时宜地咕咕乱叫。
“你回酒店吃吗？我送你。”我假装客气，想赶紧把她送走，我好回家。
“酒店有什么好吃的。”
朱红绛不乐意，她眼珠子滴溜一圈，侧过身子看着我。
“去你家，你女朋友不是做饭了吗，不介意我蹭一顿吧。”
“去我家？！”
我稳稳踩住的油门差点到底，这女人又抽什么风，大半夜的瘸着个腿去我家，要干嘛？
“你脚伤还没好，不合适。”我拒绝。
“你女朋友是护士，这不正好？”
朱红绛可不跟我商量：“就这样决定，你撞了我，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
“行！”我咬牙应下，一阵头疼。
傍晚送萧文回去的时候，她就时不时盯着朱红绛看，这下我要是带回家，恐怕小妮子又要多想。
不然她怎么会在下车的时候特意跟我强调，等我回去吃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