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醉允之
作者:慕月君   我遇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最新章节     
    匆匆拜别丽娘,大家马不停蹄的往回走。
    陆允之身形不稳,根本无法靠自己定力坐好,只能侧躺到安歌怀里,随着马车行进,脑袋在她腿上轻轻摇摆。
    小丸子十分担忧,“姑娘,公子喝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出事啊?”
    安歌摇头,“他应该只是醉了,回去灌些醒酒汤就好了。”
    “云大爷到哪去了?怎么任由公子醉酒呢?”
    安歌也陷入沉思,云舒一直是不离开公子半步的,今日为何由着徐家把公子灌醉?是过于信任,还是有其他事情比陆允之的安危更重要?
    “小丸子,若回府后云舒已在府中,记住,什么都不要过问。”
    大人物要干什么惊天伟业她不管,她只想身边人平平安安,顺遂一生。
    小丸子听话的点点头,有些纠结,“姑娘,今晚公子和云大爷要留宿府中吗?”
    看看腿上醉得不省人事的美人,安歌无奈叹气,“不会,等晚一些去胡同口客栈要一间上好的客房,委屈他们一夜吧,等明日公子醒来再做打算。”
    小丸子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可也明白,未嫁的姑娘家中留客是大忌,以前霍大哥一家在时就有流言蜚语,现在若留一位清俊公子过夜,那第二日大街小巷的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了。
    若言赶着马车快要到府门时,迎面遇上打马而来的云舒,他面色并不好看,紧张下马,看到马车里安然无恙的陆允之正睡得香甜,皱着的眉头才慢慢纾解。
    “谢安姑娘照顾公子,你们在前,我跟在后边。”
    安歌没说什么,只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两条腿早被压麻了,这陆允之的脑袋虽然好看又聪明,但也和一颗瓜的重量不相上下了,好再坚持坚持就能回府了。
    她轻轻一动,陆允之如星芒的眼睛突然睁开,怔怔地看向上方,眼里柔和的爱意仿佛能融化天山上的积雪,绯红的脸上升起笑意,嘴角上扬的弧度如初晨的第一抹光熙,红唇垂涎欲滴,整个人艳丽耀眼。
    安歌忍不住吞下一口唾沫,这就是美人在怀的感觉吗?她突然就能明白男人为何都做不了柳下惠了!这近在咫尺的诱惑力谁能拒绝!
    “公子,你醒了?”
    醒了赶紧给我起来,我腿已经麻的跟中电一样了。
    陆允之好似还在发痴,缓缓伸出一只手,上边洁白肌肤如雪,青筋都能看得仔细,轻轻抚摸到安歌侧脸,极尽温柔,极尽怜爱,好像触到世上最柔蜜的花瓣,指尖小心翼翼,生怕毁了它的美丽。
    辛凉木香混合着酒气窜进安歌鼻子里,她觉得好痒,伸手拽下那只不安分的玉手,“公子,我扶你起来。”
    可惜,腿麻,手也使不上劲,推了两下,竟没把人推起来。
    小丸子早就脸红的不敢再看,扭头盯向窗外,没想到正对上云舒冷俊的眉眼,他高高骑于马上,好像一个魁梧的将军,心没来由得跳漏一拍,她赶紧转头坐好,用帕子轻掩胸口,用来掩饰自己的紧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梦里,云大哥就是骑着这样的大马来迎娶我的,我像现在这样,忐忑不安的坐在马车里,期待婚后生活能美满幸福……
    “小丸子……小丸子……”
    安歌低低唤了几声,这丫头却如老僧入定一般,思维不知云游到了哪里,就跟没听见一样。
    陆允之声音缓缓飘来,酒醉让那声线有些暗哑,他轻握住安歌的手,温柔缱绻低喃:“安安,我很想你。”
    脸上虔诚如婴儿一般。
    安歌呼吸一滞,深藏谷底的心门仿佛被突然闯入的外来者猛然叩响!砰!砰!砰!
    “小丸子!”她声音大了些。
    “啊?姑娘,你叫我?”
    “把公子扶起来!”
    “奥。”
    陆允之缓缓转头,马车正好路过一个土坑,颠簸使他脑袋磕到安歌膝盖上,又看到小丸子倾身而来,一下惊醒,这不是梦吗?
    他慌张起身,动作快的就跟被针扎了一样。
    喝的酒从胃里直接涌到脑袋,里头晃得稀里哗啦乱响,他猛甩头,希望能清醒一点,自己不是在外公家吗?怎么到了这里?
    安歌一边轻轻敲打着酸胀的大腿,一边小声道:“是不是懵了?你不要晃脑袋了,晃得更晕了,是徐公子送你来的。”
    他坐得跟木头一样笔直,后背紧贴车壁,好一会,轻舔嘴唇才敢小声问:“我有没有,有没有做过分的事情?”
    小丸子低着头,心道: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没有,公子只是睡了一路,马上就到我府上了,你再忍忍。”
    陆允之脸更红了,手足无措,像一个做错事很丢脸的孩子一样,心慌得不行,自己嘴巴有没有管好?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有没有将自己说谎的事情败露?有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姑娘!咱们到了!”若言出声。
    云舒下马,将车帘掀开,“姑娘,我来背公子吧!”
    陆允之抬眸,弱弱道:“不用,云舒,我醒了。”
    随即逞强一站,天旋地转,脑袋直接磕到车顶上,他闷哼一声,像个陀螺一样倒转了半圈,扶着车门两腿张得跟蛤蟆后腿一样外八,满脸不可置信,惊慌站定。
    看到绝世天才醉酒后如此笨拙,安歌心里平衡了,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必定会关上另一扇窗,看来,人真的无完人!
    安歌从后边轻轻扶住他,“你慢点。”
    云舒脸上跟吃了瘪一样难受,咱七尺男儿,能不能别这么丢人!直接扯过陆允之胳膊,将人扛下马车,“劳烦安姑娘给间房,让公子休息一下。”
    “小丸子,你去安排,把西厢房收拾一下。”
    小丸子点头,不敢直视云舒眼睛,“云大哥随我来!”
    云大哥?她不是一直叫我云大爷吗?这差了辈儿了!心中划过一丝异样,顾不得多想,云舒跟着小丸子几步进府。
    陆允之把眼睛闭得死死地,仿佛这样就能化解掉刚刚的尴尬,仿佛这样就可以忽视自己不胜酒力的事实。
    直到躺倒在柔软的床上,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床幔发呆,一世英名啊,都毁在表哥身上了,不是说这酒不烈吗?为何后劲如此足?为何前一瞬还在徐府,下一瞬就出现在安歌马车里,为何她总能看到自己最落魄的样子?怎么办?还好想吐。
    遂眼睛一闭,干脆尸挺。
    轻巧的脚步声来到床边,看到又合上眼的陆允之安歌纳闷了,“云舒,公子怎么又睡着了!”
    云舒跟了公子十多年,他睡没睡,听气息就知道了,现在公子装睡一定是脸皮薄,为刚刚的事害羞呢。
    一时他竟回不上话,支支吾吾起来。
    好在安歌没在意,冰凉小手触摸到陆允之额头,发现没有发热,心下安定,“小丸子,快去准备醒酒汤,再派人去若梦楼打个招呼,就说今夜的饭菜不用预备了。”
    “是。”
    陆允之心中可惜,酒不顾人,色不顾身,我有多想念她的手艺,现在就有多惋惜。
    不一会,温凉帕子轻轻擦拭着他脸颊,纤细手指还细心的撩开了他鬓角的碎发,俊脸随着这股轻柔非但没有降温,反而如火烧云一样火红。
    这样子似曾相识啊,陆允之,你外公不会也给你下春药吧?这两老头儿都是些什么路数啊!
    她脸上也染了粉霞,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云舒,只能拐弯抹角道:“云舒,要不要请个医师来?”
    云舒一愣,他也没见过公子醉成烂泥的样子,犹犹豫豫道:“要不,请个医师来看看?”
    “嗯,若言,请个医师来!”
    说完心里七上八下,要真的又中了春药怎么办?送回徐府?任由别的女人“糟蹋”公子?还是自己再次……哎呀!好烦呢!
    若言吊儿郎当进来,“姑娘,请什么医师,他就是醉了,喝点醒酒汤,睡一觉,啥事没有!”
    安歌拉过若言,“对了,你还会点医术,你快看看,他又睡着了。脸红成这样不正常啊!”
    “会点?姑娘小看谁呢?我的医术都能比上神农了!”
    安歌笑道:“行,神医娘子请给我家公子把把脉,看看有没有其他不好的症状。”
    若言不怀好意坏笑,“姑娘是怕自己的公子中了什么不该中得毒吧?”
    云舒一听,眼睛瞪得如铜铃,“什么!我家公子中毒了!”
    安歌狠狠捏了若言胳膊一把,咬牙切齿道:“叫你看,你就看,哪这么多话!”
    “我就随口一问,是你自己往不该想的地方瞎想的。”
    迟早要减掉你的分红!这个臭若言!安歌脸上也变成红彤彤的。
    就在若言要搭脉的瞬间,陆允之低低出声,“我没事,就是醉了而已。”
    若言耸耸肩,“你看,我就说你思想不纯洁!”
    安歌无语,把若言推出门外,“不许偷听!离我远点!”
    好像受伤一样,若言撇嘴,“又把我当外人!不就是谈情说爱嘛,我才不会告诉玥公子你脚踩两只船!红杏出墙去!毕竟我现在可是寄人篱下,你是老大!”
    “若言!”
    在安歌河东狮吼前,若言哈哈一笑,飞快离开了院落。
    这边云舒满脸关切的看着公子,“您真的没事吗?”
    陆允之挣扎了几次,才在云舒的帮助下坐起来,“没事,你下去帮小丸子,我和安姑娘说会话。”
    云舒脸憋得通红,附在陆允之耳边说道:“公子,注意分寸,安姑娘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别被你吓跑了!”
    陆允之红脸点头。
    云舒又悄声安顿:“公子,小心尿裤子,有小解的感觉时快喊我!”
    这人一醉,上边嘴巴不牢,下边开闸放水太正常,云舒实在害怕公子丢人丢到姥姥家。
    “滚!”
    ……
    安歌回身,发现云舒要离开。
    “我去帮帮小丸子。”他木讷道。
    一想到那丫头的心思,安歌乐得成全,“嗯,再做碗清汤面来。”
    “是。”
    云舒想要将门关上,被安歌阻止,“不用关门,现下时节清爽风凉,正好让公子散散酒气。”
    云舒点头,是啊,这安姑娘可是未嫁女子,清誉如天,和以前在青玉院时不一样了,这是人家的地盘。
    等到安歌来到床边,扯过一个凳子坐下,陆允之头都要埋进胸脯里了。
    “公子为何不躺下,这样坐着不晕酒吗?”
    “无妨,我不瞌睡。”他有些语无伦次,“我下次不这样喝酒了,我以为刚刚在做梦,车里晃来晃去,我以为在梦里,我……对不起,我不该轻薄你。”
    咬咬唇,安歌也不知该怎么接话,转移话题问:“去你外祖家还顺利吗?”
    “顺利,外祖见我很高兴,连今日的练军都告假没去,还将我母亲出嫁前埋于地下的酒挖出来几坛,与舅父,表哥同饮,说是庆祝我高中,一时高兴,没注意量,喝得不省人事,给你添麻烦了。”
    高中后,祖父忙于修攥全书,辅佐太子,又顾忌圣上心情,不敢声张,陆府没有宴请宾客,没有大肆庆贺,甚至没有几分喜色,连下人都天天惋惜,自家公子怎么就没中状元,好像考了一个榜眼是不能对外而言的失败。
    而自己那个一心修道的父亲,明知自己考试在即,还是选择了远走深山,命人不要打扰他清修,好像自己考得如何他一点都不关心,就跟从小到大一样,只有在娘的忌日才能从他死寂一般的脸上看到些许动容,虽然已经习惯,但心痛还是不能避免。
    来江州就不同了,那些怀疑,那些挣扎,那些胡思乱想都在看到荷包的刹那烟消云散,有人惦记着自己。
    外祖父说:“谁说我徐家后代不行!你也是徐家肚子里出来的,允儿!你是我的骄傲!你母亲在天有灵,一定也为你感到高兴!”
    要不是自己极力阻止,外祖真打算摆百里宴席,奖十万江州军碎银!说是要把那个陈家比下去,舅父更是送了三车古籍,都是失传已久,从海外搜罗而来的珍稀宝物,表哥最不靠谱,但也最实际,把他送来安歌身边……
    够了,这些足够了……
    安歌摆摆手,“不麻烦,我不也喝醉过嘛!那时候公子照顾我照顾的更细心。”
    想起过去在西厢房的一幕幕,陆允之带上笑意,以前是自己金屋藏娇,把她留在西厢房里,现在是她出手相助,借西厢房醒酒,西厢房真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