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摊开手，郁闷道：“我没说要杀她们俩！”
    小丸子低声抗议，“云大爷刚刚还说红颜祸水，要替公子将安姐姐打死了事!”
    云舒十分尴尬，嗫嚅道：“那就是句发牢骚的话，小丫头听去当了真。”
    安歌跳下马车，扶起小丸子，转身靠近云舒。
    丝毫没有畏惧和胆怯，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与云舒只有一步的距离，冷冷注视着他的眼睛。
    “云舒，我知你一贯不喜我，但最起码的是非总能分清吧！我是欠你家公子一个救命之恩，但并不代表我这条命就给了陆家，感激归感激，这份恩情还没有大到一个侍卫就可以决定我的生死吧！我倒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让你这七尺男儿对我痛下杀手！”
    云舒从未被一个女子的眼神吓退过，现在却心虚地躲开了安歌的怒视，求助得看向公子。
    此事确实是自己嘴欠，现在被小女子怼得哑口无言也是活该。
    陆允之叹口气，跳下马车。
    小丸子紧张地靠向安歌肩膀，她在想，若是此时和安姐姐同时逃跑，会不会有一个存活的机率。
    可惜陆允之并没有给小丸子体验绝处逢生的机会，他面向云舒，沉甸甸的目光压迫而来。
    云舒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安姑娘，我错了，不该对你抱有偏见，不该口不择言，不该恐吓小丸子，不该对她动手！”
    因为玉簪的断裂，安歌满头乌发随风飞扬。
    她并不理会地上的云舒，径直上了马车，取出自己的几个包裹，递给小丸子两个。
    陆允之上前一步，眉宇微蹙，“安歌，你要做什么？”
    安歌恭敬的行了一礼，“公子，请将我的项链还给我吧。”
    说着，掏出一沓银票，里边有刚刚陆允之塞进的五百两，另外又加了五百两！
    “你什么意思？”陆允之低沉的声音没什么温度。
    安歌终于下定决心摊牌，择日不如撞日，早些离开，早些安宁。
    “当初为了寻人，亭知借了我二两银子，当我拿到赏赐，第一时间就还给了他，可是，他说，项链在你这里，这么久，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张口，我知道，它就在你身上的荷包里，可否请公子能将旧物物归原主，我将感激不尽。”
    平日里安歌伺候侍奉时，也有机会偷偷拿回，只是，她觉得欠陆允之太多，这又不是当铺买卖，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
    更何况，拿陆允之的赏赐去赎回，多少有点不要脸。
    但是，现在这笔钱是南宫玥给的，安歌用的心安理得！
    陆允之如雪的皓腕背在身后，被自己的另一只手攥的发紫，他十分不情愿地从荷包里掏出项链，在安歌伸手要接住的一瞬间，收回掌心，握在拳中。
    从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安歌看到了怒意，她叹口气道：“感谢公子这些日子的照顾，原先打算到了幽兰府，接到小龙小花兄妹俩，再跟你告别，可是眼下，已经到了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
    安歌直指不远处，“再有二里地就到了清水镇，我认得路，我俩可以走过去的，就不劳烦公子和云舒了，京城家中事务繁忙，公子课业繁多，还是尽早返程吧。”
    陆允之上前一步，安歌急忙后撤一步，谨慎地与他保持着距离，水灵灵的眼睛里有股倔强的冷漠。
    “公子，感谢的话从我认识你，就已经说了一箩筐，从你开始救我，直到现在，一直都是我欠你的，可是，我什么都回报不了，只能拿出这点微薄俗气的银两已解心宽，若是日后还有机会，我定当竭尽全力！”
    陆允之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语句。
    安歌见陆允之并不接过，转身将银票放到车厢内，又掏出一百两银票放到上边。
    迎上陆允之黑沉的脸，她不卑不亢道：“公子对我关爱有加，将小丸子赏赐给我的时候，张妈妈就将她的身契和籍契都给了我，虽说小丸子当初卖身的时候，只卖了七两银子，但是这几年在陆府吃喝不愁，学了不少本事，还有就是小龙小花承蒙幽兰府众人照顾，这些都花了不少银子，现在，我恳求公子能让我将这几人一同带走，小丸子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对我来说，已经和家人一般，还望公子成全。这一百两是我的心意。”
    陆允之心上仿佛被一张石磨来回碾压，又气又急。
    他看向云舒，只一偏头，云舒就从地上起身，对着小丸子道：“随我到一边去，别妨碍主子说话。”
    小丸子见安歌点头，不情愿地走开。
    她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垂头耷脑的跟在云舒这头恶狼身后，一前一后，踏着云舒宽大的脚印，一双金莲小脚绣花鞋没有踩到积雪里，脚上不觉冰冷，心上寒颤惶恐。
    两人走出百米远后才停下。
    这边，陆允之摇头苦笑，“所以，安歌，你入府时说的话都是假的？你一早就想好了所有退路？你从未想过要留在我身边？”
    安歌低下头，坦白道：“对不起，公子，我是存了私心，中毒后失忆，让我稀里糊涂的进了京，当时我以为自己穿越了，全然不记得顾源和南宫玥的事情，只想在这个古代社会先站住脚跟，所以自作主张的来到陆府，可是阴差阳错的又被老太爷安排，做了你的通房，当时我很担心你会将我和小龙小花彻底赶走，所以花言巧语的说了一通。并不是有心诓骗你。”
    初冬的太阳越升越高，有一缕微光洒在陆允之的脸上，他轻抿嘴唇，“什么时候下定决心要走？”
    安歌朱唇轻启，微弱的声音哪有刚刚的冷静，十分没底气地回答：“在柳府见完南宫玥以后。”
    陆允之眸子深了几分，失望的神色遮掩不住，“安歌，我居然像个傻瓜一样，以为你是个至情至性，心地纯洁的女子！”
    安歌抬起眼又落下，面露愧色。
    陆允之冷冷道：“你恢复记忆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大闹柳府。”
    他围绕着安歌踱步，将她从头到尾，从里到外想看个清楚。
    “让我猜猜，当时你心中就有了盘算，南宫玥给你的补偿已经足够你一辈子过得衣食无忧。”
    他面对着安歌站定，手指绕起安歌背后的黑发，轻轻拉扯一下，安歌的头被迫仰起，四目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