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战斗结束，王楚强撑着身体，就是不想让外人发现他的虚弱，可最后实在是坚持不住，腿脚发软，差点栽倒。
    还是上官最先察觉出异样，在他栽倒的同时，以元力催发藤条枝桠托住了他，然后编织成了一张简易王座。
    助阵者中有一人心思敏捷，现如今同行之人损失近半，而且亲身经历过灵尸恐怖的他非常清楚王楚能把灵尸斩成人棍最后活活炼死到底有多恐怖。
    从立场来说，他们跟联军不同，跟王楚以及他的几位伙伴也不同，但现在同在一条船上，还指望着王楚能给他们提供更多相对“安全”的生死磨砺机会。
    所以他从灵兽袋中释放出一头吊睛白额猛虎，正好托住了王座，然后他亲自为猛虎开道，往城中返回。
    王楚很清楚这人在想什么，但他觉得这样太别扭了，就想直接撕裂虚空离开，最后还是龙祭传音制止。
    理由很简单，经历了一场惨败，联军中已经出现了异样的声音，究其原因，是因为没有一个确实的主心骨坐镇，他们内心并不统一，仍旧认各自组织的首领或者宗门师兄为领导，只是服从联军高层的统一部属罢了。
    以前是龙祭和郑欢他们在联军心中给素未谋面的王楚塑造了一个无敌的形象，以此来震慑别有用心之人。
    现如今王楚直接用真实实力证明了这个形象，那何不趁势稳固一把军心。
    王楚无可奈何，他本是想游离在联军权力之外，并不想将联军打上自己的烙印，说到底，双方其实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何况最后联军是要驻守边城的，是要服从特调局指挥的，他也不需要这样一支军队，他可不想让不了解自己的人以为自己有什么异心。
    但听龙祭一通解释，他觉得现在不站出来好像真的不行，联军初创，人心不稳，若是能一直胜下去，凝聚力会越来越强，可是灵尸斩杀了不少凝神战力，有些小组织的首领也丧命了。
    这就造成联军内部复杂的组成部分之中，有些人已经是群龙无首。
    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以预料，那就是分裂和矛盾，就算仍保留联军身份，内部也会因为争抢人员而加剧矛盾，这也是他强撑着的原因之一。
    不过他对联军的了解终归太少，龙祭了解更多，所以龙祭的提议他不好不采纳。
    最后他就像游街的花魁一样，从联军中穿行而过，无力的眼神扫视开来，旁人也会认为是威严，不敢对视。
    这种感觉十分诱惑，王楚也不免沉醉了那么几个瞬间。
    但他很快便警醒过来，掌握多大的权力，就要承担多少责任，他自认是个怕麻烦的人，顾好自己和武门已经是不易了，何苦难为自己。
    ………
    屏城一处偏僻安静的院落之中，王楚坐在院子里抬头看着星空。
    元气复苏之后，他一直忙忙碌碌，还真没完全静下心来仰望过星空，这只有儿时才能见到的浩瀚星河，让他的内心感到无比的宁静祥和。
    从城外返回之后，林舒平就特意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院子休息。
    林舒平和龙祭他们准备趁热打铁，将联军内部势力打乱，分成不同的队伍，没有共同的理念不要紧，先确定共同的目标也无不可。
    最初的目标，有的是宣扬复仇，有的是宣扬夺回城池，更有甚者只是为了聚众取暖而已。
    只要确定了相对统一的目标，那联军才能算得上一家人，再分彼此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些事情王楚不会掺和，他给自己确定了新的定位，平时自己就是联军吉祥物，战时才是名义上的首领。
    陪他住在院子里的，还是上官和小慧，林舒平当时看到上官依偎在王楚肩头的画面，多半是误会了，不过并不要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不过静下心来之后，他不由自主会联想到今日的失误，忍不住连连叹息。
    “楚郎，城内发生的事情，我已知晓，看得出来你好像受困于此，但我还是想说，这怪不得你。”上官不知何时出现在王楚背后，轻声劝道。
    “嗨，也许是成长环境的影响，以前我也是普通人，所以做事时总是提醒自己不能忘本，要注意普通人的感受，很多时候也是因此而限制了自己。
    “这回真的是失误，造成了数百无辜之人身死，我很愧疚，但也很无奈，我能做的并不多，想要补偿，还得考虑他们以后的事情。
    “林舒平的处理很迅速，这么快就把受害者家属统计协调好了，九幽也带着飞兽队伍开始了运送，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心里多少还有些过意不去罢了。”王楚没有动作，只是苦笑道。
    上官沉默片刻，有些犹豫地说道：“可能确实是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说实话，我并不能理解楚郎的顾虑，但我还是要提醒一下，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慈悲之心固然重要，但若是因此自设囚笼，很可能会……误入歧途。”
    王楚笑了笑，他知道上官的停顿是想表达什么，很可能会连累他人，这个他也心知肚明。
    如果不是这次的失误，他可能还意识不到普通人的态度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
    就是因为自身失误连累无辜之人身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一直在逃避，更准确的说，是不敢面对内心。
    同样是在现代社会中长大的龙祭，虽然并没有表示失望，但王楚能感觉出来，当他选择逃避之后，龙祭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可见这并非他一人的脆弱。
    特别是在现如今的世界局势之中，到处都是水深火热，他的心理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到身边人，纵然他不再参与其中，伙伴们如果因此有顾忌，很可能会产生行动偏差，引发不妙的后果。
    伙伴们可没有他这样能够排除万难的实力，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的生命和伙伴之间，孰轻孰重很好分辨，可真的遇到那样的情况，抉择又很难确定。
    可是现在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大量隐世宗门出身的弟子，就算是特调局，那也是修行者和觉醒者，普通人能创造的价值，只是辅助，这是不争的事实。
    “是啊，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普通人了。”许久沉默之后，王楚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