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也是温白芷最难受的地方。
    明明尚瑶都逃出去了啊，但她还是要回这个牢笼。
    “瑶瑶，我还是不舒服。”
    温白芷一向是有话说话的人，她就是不舒服，就是不想尚瑶嫁到赤度。
    甚至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这都会是插在她心口的一把刀。
    尚瑶眼角还有晶莹的水滴：“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的赤度王早就缠绵病榻多年，大限应该就在这几日，而且就算他不死，我派去的暗卫也肯定会让他早点上路。”
    被派去的暗卫还是她的十五。
    他其实伤还没好彻底，走路还费劲的人，却偏偏要请|命先去赤度解决赤度王。
    温白芷自然不怀疑她的办事效率：“可就算如你所说，老赤度王死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继续按照那边的习俗被重新许给新一任的王？瑶瑶，这样将会是对你最大的侮辱！”
    尚瑶看到温白芷着急的样子，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放心吧，我都全盘了解过了，等老赤度王去了之后，我就会被当做太妃放在后宫，并不会再嫁给新的君王，这也是我愿意嫁去赤度的原因。
    白白，说真的，我对大成几乎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相反很多时候我想到我曾经失去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小葫芦，我都会哭很久，哪怕我后来收养照顾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但我心里其实最想念的最对不起的还是我的小葫芦，我真的，我真的想要不就离开这里。
    去了赤度，我就不用总是看到讨厌的人们，明明不是真心想娶我却又要装作一副很深情的样子，我也不用再被公主这层身份束缚着，做不了我想做的事，爱不了我想爱的人，白白，你能懂我吗，去赤度对我而言，或许意味着新生与自由，自由，多美好的一个词啊，曾经你最爱的，现在也变成我最向往的了。”
    温白芷此生都无法做一个母亲了，但她能从尚瑶说的这段话里感受到她对小葫芦满满的爱和愧疚。
    孩子永远是母亲在这世上最牵挂最惦念之人。
    何况这可怜的孩子就连看一眼这个世界都没有过呢。
    这无疑是尚瑶心里最深的疤，不会随着时间而消失，反而会越来越深，再也无法根除。
    她都说到这份上了，温白芷还有什么不明白，还有什么不支持的呢。
    “我知道了瑶瑶，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会和司玖一起护送你到赤度，我会亲眼看着你走向你想要的自由再放心离去，你获得幸福的时候我会比你更开心。”
    尚瑶含泪点头。
    她知道温白芷一定懂的。
    这夜的最后尚瑶还是没有告诉温白芷，她究竟和齐晏桉谈了什么，才能让齐晏桉答应会让司玖护送她去赤度。
    但她不说的，温白芷也不会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藏在心里的事，一味地去问去深究，是不礼貌的。
    毕竟她才不是齐晏桉那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呢，就想着挖人家的隐私，非常让人讨厌。
    眼看着时辰也不早了。
    尚瑶还是刻意找的这个夜深人静的点来督公府见温白芷的。
    但时间到了还是要离开。
    尚瑶起身，温白芷随后跟上。
    “我要走了。”
    温白芷仍拉着她的手：“我送送你吧。”
    尚瑶拒绝：“不了，你就在这里吧，我待会儿出去有人护送的。”
    虽不是十五，但也是尚瑶信任的暗卫。
    “好，”温白芷跟着她走到门口，“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知道吗？”
    尚瑶倒是很少看到她这样不洒脱的样子。
    以往闻白离开的时候都是说走就走，就好像身后没有任何留恋一样的来去如风。
    现在这般不舍的样子真是罕见。
    “我知道了，以后我们还要处很久很久呢。”
    说完尚瑶打开门。
    可让她们二人没想到的是，司玖坐着轮椅竟然出现在门口。
    轮椅后面还站着平安。
    平安一看到温白芷出来 ，就忙躲在司玖身后，指指他的背给温白芷看。
    温白芷一下就知道司玖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他自己要求的，而平安又没办法拒绝。
    他应该是知道尚瑶来了，才会撑着这么虚弱的身体坐着轮椅也要过来一下。
    尚瑶看到司玖的出现明显也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和司玖打了个招呼。
    温白芷早已在看到司玖出现的那瞬间就跑到他身前去了。
    她正拉着司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
    “此次司某能出来，真的要多谢公主的相助了。”司玖与尚瑶道谢着。
    尚瑶回道：“我并不是只是为了帮你，我甚至还想要帮自己，才会做出这个抉择，所以还请督公不要太在意这个过程，不管有没有你的这个事，我都是会远嫁赤度的。”
    尚瑶也是聪慧的人，她也不想司玖和温白芷一样会因为她的这个决定而怀疚在心。
    司玖确实有被她说的这番话安慰到。
    毕竟他之前才和温白芷说过，会尽自己的所能保住公主不远嫁。
    但很快公主就因为他的事答应了远嫁。
    这无疑会让他觉得对不起尚瑶，也对不起温白芷。
    但现在他却觉得好多了。
    人的心理一旦松懈下来不再那么紧绷，那么之前刻意藏起的疼痛就又会卷土重来。
    尚瑶没多逗留，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就从小门离开了。
    平安也识相的退下了。
    只剩下温白芷与司玖还在这里。
    司玖的手一直都是冰凉的。
    温白芷蹲下来伏在司玖膝盖上，抬头望着他。
    “我离开没多久你就醒了吗？”她问。
    司玖自知瞒不过她，承认道：“是，我醒来之后没看到你在，想去找你，不小心闹出了点动静，被外面的平安听到了，他进门告诉我，是公主来了，我，我想着我也有感谢的话要和公主说，便让平安推着我来了这里。”
    他没有明说，但温白芷知道他嘴里说的动静一定就是他摔下床之类的声音。
    不知为何，司玖这次变得黏她了不少。
    温白芷起身：“你不听话，你知道我是想你好好在房里休息的。”
    她推起轮椅：“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今晚忍得多难受，准确的说，我这段时间忍得有多难受，我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让你多休息休息，你却还是不听话，非要自己醒来，还来找我。”
    轮椅在青石路上发出声音：“我要惩罚你司玖，是你自找的。”
    司玖的胃里此刻早已翻山倒海般的抽痛，但他不想打扰温白芷的兴致。
    甚至是他自己内心也渴望了许久。
    “好。”他咬牙说着，“我是你的，自是随你如何处置。”
    此时的司玖并不知道，这夜之后的他有多后悔说出这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