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李贤连忙捂住陆巡的嘴巴，一个劲地让他闭嘴。
    好不容易挣脱李贤的手，陆巡也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和章怀太子见面。
    在他的记忆里，这位太子殿下显名昭彰，若不是因为武后的雷霆手段，他或许真的能成为一代明君。
    但历史不会重演，李贤的命运是注定的。
    不过有一件事史书还是如实记载的。
    那就是关于章怀太子的容貌。
    容貌俊秀，气度不凡的确如此。
    不过说他举止端庄倒是有点牵强，至少他刚才捂着自己嘴巴的时候可是十分慌乱的。
    李贤被人识破身份当然非常不爽，他原本就是微服私访，正好随着宫里面见徐学士的官员一起来的正德书院。
    不过他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什么正事。
    而是为了看书。
    只因宫里的皇家藏书楼他早就翻了个底朝天，那里面的书虽然面面俱到，但未免也太过正统。
    缺乏趣味性。
    他觉得与其在宫里备受煎熬，倒不如来到像正德书院这样的私塾。
    果然，事实证明在这里看书的确没有什么牵挂，书中各种记载的内容也都是非常有趣。
    却没想到他正读得津津有味，突然出现一人打扰了他的清静。
    “所以你究竟是何人？”李贤问道。
    陆巡说：“我就是个来看书的，你管我是谁。”
    “那不行，你知晓我的身份，我却对你完全陌生，这不公平。”
    陆巡觉得有道理啊，随即说道：“我叫陆巡，是西市开饭店的。”
    “嗯？真的假的？”李贤不相信陆巡的话。
    这里是正德书院，能进来看书的，不是学院弟子，就是小有名气的名人，一个市井小民能进来看书？
    简直是天方夜谭。
    “并非本宫瞧不起平民，只是这个书院也有书院的规矩，寻常人怎么可能堂而皇之地进来而不被发现呢？”
    “殿下所言甚是，所以我是偷偷溜进来的。”
    李贤惊讶道：“这是为何？”
    “当然是出于对知识的渴求，如饥似渴的那种渴求。”
    李贤真是有些感动，这也是他曾经跟父皇提及过的，所谓科举，给平民出身的读书人提供改变人生的机会固然重要。
    可对百姓教育和学习理念的普及却更是迫在眉睫。
    唐朝虽然诗风盛行，能写出好的诗篇，好的文章的人更是个顶个的名气大。
    可问题是，这些人无一不是官宦子弟，无一不是富裕家庭出身。
    他们从小就能接受到优秀的教育，可以跟随名师学习，他们的起点就要比很多普通人高上一大截。
    从文坛上说，这些人就已经足够撑起一片天了。
    可从一个国家的角度考虑，就不能只靠这些诗人文人了。
    尤其是从初唐至今，科举的发展已经到了瓶颈，想要突破，为国家网罗更多的人才，那么就必须普及教育。
    让最底层的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也能有机会接受教育。
    哪怕不是为了应试，不是为了科举。
    多学一些知识，多掌握一点生活常识也总归是好的。
    他有一个设想，就是在全国寻找那些出身贫寒，却能克服困难寒窗苦读的学子。
    把他们打造成有一定知名度的人才，也好宣传普及教育的效果。
    只不过以前自己还是皇子的时候，父皇并没有觉得他的提议有多么重要。
    虽然这个提议很中肯，但却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情。
    不过从他成为太子起，一些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他的话变得有了分量，开始有人愿意认真听他讲话，并且真的照办了。
    不过想法虽然很美好，但现实还是很骨感的。
    他并没有机会去寻找这样的寒门学子。
    当下正巧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对于求贤若渴的李贤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他于是便好奇地问道：“那我问你，你既然偷溜进来，不去四书五经那里饱尝一番，却来这里看什么野史，这是为何？”
    陆巡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胡说，李贤竟然就当真了。
    看来他倒是真诚待人，毫无城府。
    陆巡向来就是个胡言乱语，满嘴跑火车的人，索性便继续胡诌下去。
    “总是寒窗苦读也是无趣，所以就想着来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逸闻趣事，也好劳逸结合，休息休息头脑。”
    李贤赞叹道：“没想到你我竟然有着同样的想法！刚才看你读书如此投入，那我问你，对这位名叫五鹿的作者所写之事有何看法？你所说不能完全当真，又是为何？”
    陆巡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位太子殿下提问的问题着实有点让人无法回答，毕竟这也是他自己的一点片面的看法而已。
    可对方都这么问了，再看他那兴趣盎然的样子，陆巡也不太好闭口不谈。
    他只得说道：“我是觉得他作为曾经跟过张角的人，在写这些内容的时候难免会有想要神化张角的嫌疑，里面的很多经历，或许是真的，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无法求证。这样的轶事，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多半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确实如此，我读过的史书里，都说张角是突然暴病而亡，后面世人也的确没有再见过此人。想想真是可惜，当年张角所创立的太平道可以说是道门第一了吧，无论是他的教义还是他的理想，都还听超出当时的时代背景的。”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远的如西汉王莽，近的如李象，不都是如此么。”
    李贤倍感意外，“想不到你竟然也会对王莽有所了解。”
    “嗨，多大点事。”
    王莽不是一直被传说是从现代社会穿越回去的么，还有说他是彭加木，跟双鱼玉佩还有关系嘞。
    这些话陆巡可不敢说，只能偷偷的自己想想罢了。
    “不对啊，你说李象，你把他和王莽和张角放在一块，你知道李象的事？？”
    陆巡其实就是故意说李象的名字的，为的是制造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果然，李贤上当了。
    他惊讶地质问陆巡，“这件事乃是我皇家秘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陆巡笑道：“我说我是从书看来的，殿下信吗？”
    “当然不信！”
    “那殿下怎么就能信这个五鹿的一面之词呢？”
    “我……”李贤不说了，他觉得陆巡说的也有道理。
    “不过，”陆巡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零星的胡茬，“这本书倒是给了我不小的启发。”
    “什么启发？”李贤好奇道。
    “殿下来这里的目的恐怕也不单纯吧。”
    李贤仿佛是被陆巡戳中心中隐秘之事似的，不由地绷紧了身子，以便让自己更加专注地应对陆巡。
    “无非就是胡乱看看而已，我能有何目的？”
    “殿下是为了皇帝陛下的事来的吧？”